敦煌壁画中树木图案的“程式化”装饰特征

敦煌石窟壁画中有大量对树木的描绘，但树木形象并非壁画表现的主体，而是作为佛教故事画、经变画的衬景，起到分割、补充画面和连贯情节的作用，往往不会引起欣赏者和研究者的特别注意。在清华大学出版社即将出版的《中国敦煌历代装饰图案（续编）》一书中，常沙娜先生独具慧眼，专门搜集、整理、摹绘了敦煌壁画中充满自然生机和装饰意趣的树木，为现代绘画创作和艺术设计创作提供了宝贵的素材和重要的思路。从这些整理摹绘出的敦煌树木形象来看，其造型、色彩、构图装饰性极强，简练概括，具有形式美感，因而可以将其作为树木图案来看待。本文重点分析敦煌壁画中树木图案的装饰特征，为现代装饰艺术设计借鉴传统总结出一定的理论依据。

一、敦煌壁画中树木图案的“程式化”装饰特征

中国现代图案学奠基人雷圭元先生在《图案的装饰性》一文中指出“带有装饰性的形象，一般必须是程式化的形象。”[1] 程式化包括“数理化、秩序化、平面化、抽象化、几何化、夸张化、寓意化、简化、丰富化、象征化……”[2]这里所说的“程式化的形象”，也就是具备形式美感和“装饰性”的形象。敦煌壁画中的树木图案从造型、色彩、构图上都体现出很多“程式化”装饰特征。

1. 平面化与秩序化特征

敦煌壁画中的树木图案在造型上有意识地把立体物象处理成二维平面，即“列植之状，则若伸臂布指”[3]。画树的枝干如人展开的手臂，画叶子如张开的手指。平面图案式的叶形有规律有秩序地整齐排列，疏密、大小、线条与块面形成有节奏而又鲜明的对比，形式感极强。在一铺故事画或经变画中，往往描绘多株树木，画面构图尽量淡化树与树之间的前后远近空间感，采用“平视体”构图，将众多树木沿水平线一字展开，平行排列，树的枝叶间尽量减少相互间的掩盖与重叠。整体来看，这些树木穿插于建筑、山水之间，距离的安排具有均匀散布的间隔规律，体量和形态上也注意彼此呼应，呈现出统一中又有变化的秩序美。在树木图案的色彩处理上同样体现了平面化、秩序化的装饰特征。用一种统一颜色表现树冠的整体色彩，或是用少量几套色穿插使用，设色多采用平涂勾描的技法。如敦煌莫高窟北周296 窟中的树木图案，枝干用土红色线条勾勒，树冠被概括为平面整体的石绿地色，中间一层略深，边缘一层略浅。其上用三个一组的白色小圆点花纹散点排列作为装饰并代表树叶，图案感极强。（图1）又如敦煌莫高窟初唐321窟壁画中描绘了一株银杏树，其用色打破了自然界固有色的局限，用石青、石绿、土黄、土红四种色彩有序交替着色，平涂的底色上用大小疏密排列有致的深色小点进行点缀，以丰富色彩层次。色彩处理手法大胆，装饰趣味突出。（图2）由此可见，平面化秩序化的造型、构图与色彩“突出了图案的重复、节奏、条理性等美学要求，也可以任意伸展连续，图形性强，装饰性强。”[4]

图1. 敦煌北周296 窟树木图案，常沙娜临摹整理

图2. 敦煌初唐321 窟树木图案，常沙娜临摹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