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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侈品在中国:何以可能与何以可为?

  • Update:2010-12-02
  • 郑红娥
内容摘要
中国已经是全球奢侈品消费大国,恐惧、担心,甚至欲“堵”为快是不现实的,最重要的要如何正确规范和疏导。首先,建立在一种以追求高技术和知识含量,节约资源,满足精神追求和情感共鸣为核心的新奢侈观。其次,区分顶尖奢侈品(传统奢侈品)和趋优消费(最新出现的新奢侈品),建立合理的征收奢侈品税的政策。最后,大力发展满足享受和发展需要的趋优消费,加快奢侈品转化为必需品的步伐。总之,以优先满足全体成员的基本生存和发展需要,增进全体成员的福利,而不是某些群体的奢侈需要为根本原则来指导和规范消费资料分配,乃至政治秩序的安排。


三、奢侈品在中国:何以可能与何以可为
对于中国奢侈品时代的到来这一说法,不管我们承认或赞同与否,一个既成的事实是,中国已经是奢侈品消费大国。作为一个人均GDP刚刚超过1500美元,人均国民收入不到日本1/30,且中国仍然存在庞大的贫困人群的发展中国家,中国是不是应该发展奢侈品产业呢?奢侈品消费对于中国社会经济的发展究竟是动力还是阻力?对于当今中国社会进步是良方还是祸害?


在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上主要存在两种观点,一种观点认为中国还是一个发展中国家,中国的贫困问题还远未得到解决,因此中国不能发展奢侈品。理由有三:一,奢侈品的消费不能为GDP做贡献,因为国人消费的大多是国外品牌的奢侈品;二,奢侈消费会造成社会财富的极大浪费;三,奢侈消费是与节俭是相悖的,其示范效应不仅可能带来社会风气的恶化,而且会拉大贫富差距,导致仇富心理,从而激发社会矛盾,引发社会危机。另一种观点认为中国应该适度鼓励奢侈品的生产和消费,理由如下:一,奢侈消费市场的发展不仅可以带动相关行业及服务业的进步,而且可以带动产业技术的升级改造,在一定范围内有利于社会经济发展;二,奢侈品的生产凝结了人类的最新文明成果,集中了最先进的技术、最和谐的产品美学以及个性化和人性化的品质内涵,成为推动社会进步的动力;三,社会上层群体的奢侈消费的示范效应,可以引起社会其他群体的模仿,特别是激发社会成员追求成功的动力,从而促使创业型文化的发展。


尽管马克思没有对奢侈展开专门论述,其对奢侈的探讨对我们今天研究奢侈理论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对奢侈品消费的批判不是对奢侈品本身的批判,而是对生产和分配奢侈品的不合理的资本制度的批判。具体说来,奢侈是资本家的消费特权,工人只能参与奢侈品(第二部类)的生产,却无权与资本家分享奢侈品的劳动成果。资本主义经济矛盾的出现,不在于资本家消费了多少奢侈品,而是在于资本家不能和工人分享经济发展的成果。资本家追逐利润,榨取剩余价值的结果,必然剥夺了工人对奢侈品消费的权力,以牺牲工人的利益为代价,导致资本家与工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使得工人的需要停留在动物的需要层面上,不享有真正的人的需要。只有消灭私有制这一交换经济的先决条件时,自私、动物的需要就成了真正的人的需要。因此,在马克思看来,历史是不断演变的生产力的历史,但既然人是生产者,那么这个历史也是“个人力量发展的历史”。对需要的满足就是人本质力量的表现和证明,“人直接地是自然存在物。人作为自然存在物,而且作为有生命力的自然存在物,一方面具有自然力、生命力,是能力的自然存在物,这些力量作为天赋和才能,作为欲望存在于人身上;另一方面,人作为自然的、肉体的、感性的对象性的存在物,和动植物一样,是受动的,受制约的和受限制的存在物,也就是说,他的欲望的对象是作为不依赖于他的对象而存在于他之外,但这些对象是他的需要的对象,是表现和确证他的本质力量所不可缺少的、重要对象。”[16]


作为全部消费的必要组成部分,奢侈消费对于满足人的需要,实现人的本质力量来说不可或缺。根据恩格斯的划分,消费资料包括三个层次:生存资料,享受资料,发展资料,这些都属于必要生活资料的范畴。当然,在不同的历史时代,三者的内容、水平、构成等有着巨大的差别。生存资料是维持简单劳动力再生产和种的繁衍的生活必需品;享受资料是通过提高、丰富和变革人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从而丰润、充实人的本质的较高级的消费资料:发展资料是用于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不仅促使人本身体力和脑力的发展,还用于科学研究和艺术创作)的消费资料。奢侈品是和生活必需品相对而言的,是高级的消费资料,有些属于享受资料,也有些属于发展资料。在马克思看来,奢侈品和奢侈消费具有历史性,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动态发展的,一定时期的奢侈品普及为“大众消费品”时,它的时代性的奢侈意义便不复存在,而这种奢侈品向“大众消费品”转化的过程正是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推进社会进步的必由之路。但是奢侈品向“大众消费品”转化是建立在与国情、生产力发展水平和个人经济能力相适应的基础上。这就意味着奢侈品的消费必须适度,一方面曾经的奢侈品只有通过技术和知识的革新,打破自然、技术和资源的限制才能化为必需品,但是“新”奢侈品的生产不能建立在消耗资源的基础上,这就要求实现由旧的或传统的奢侈观向新的奢侈观的转变;另一方面,就正如马克思论述的第二部类之间必需品和奢侈品的生产与交换那样,奢侈品的使用必须保持在一定的范围和限度之内。


在建立新的奢侈观方面,沃夫冈•拉茨勒的探讨非常富有启迪意义。他认为,“旧的奢侈概念是纯物质的——珍贵原料,稀缺物资,大肆挥霍珍贵原料和稀缺物资,消耗劳动力,浪费能源对于耀显政治权势和社会地位是决定性的。”[17]而新的奢侈概念被定义为奢华的生活方式,与地位的确定没有必然的联系,因为新式奢侈不再是对资源的消耗和浪费,而是以知识和技术来寻求精致、高品位生活的追求和体现。总之,追求高技术和知识含量,节约社会资源,满足精神追求和情感共鸣的需要便是新奢侈概念的核心。在欧美国家,奢侈已经成为了一种生活的艺术美学,奢侈也早已远远超越了过去意味着“腐败、浪费”的理解,奢侈观念和奢侈品消费实际上已经成为了社会进步和经济发展的强大推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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