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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尚批评

  • Update:2011-03-15
  • (挪威)拉斯·史文德森
  • 来源: 翻译:李云

时尚批评为何重要?答案很简单,要想把时尚正视为某种美学实践,就需严肃的批评。如若时尚仅是普通的商品,与牛奶、厕纸、猫砂类同,批评也就多余了。然而,时尚的着眼之处却比普通商品要远得多。


回溯时尚的历史,可以看到19世纪下半叶之前,服装设计师的社会特权并不显著。如今看来有点不可思议,我们身处时尚世界,诸事诸利均与设计师的名字相关,做衣服的人若达不到这一层面,便不会为人所知。他们籍籍无名,却总想成为设计师,且要往艺术家这个位置靠一靠。在这样的语境下,时尚批评尤其能点到痛处。


时尚得不到与其他艺术形式同等的认同,一个重要原因在于一直以来针对视觉艺术、音乐、文学、电影等领域的严肃批评中时尚多是缺席的。正经的报纸都将大部分空间留给艺术分析和评论,要在上面寻找时尚的踪迹,总是徒劳。当然,从大趋势来看,偶尔会有几页会涉及到生态时尚,或是登着著名设计师的大头照,但极少能见到像对待艺术那样的审慎分析和历史梳理。


时尚写手不该当设计师的仆从,他们有各自的立场,时尚写作对设计师的认可和正名至关重要。换言之:时尚作者扮演着“创造创造者”的角色,正如皮埃尔•布迪厄(Pierre Bourdieu)说的那样。他们应该挑战设计师,驱策其前进。


布迪厄指出,批评家和记者的任务是要建立对他们写作领域中对象的一种信任——让它们轮流地巩固自己的位置。时尚报刊就应如此,但现在的趋势是批评缺失、流于泛泛。媒体和产业过于密切,时尚媒体难免被当成是时装店铺的鹰犬。


时尚总纠结在艺术和资本之间,以艺术的一面来调和资本的一面。不过,时尚潮流的商业属性也会妨碍实在的批评的出现。时尚报刊多被当成时尚企业市场部的分支,其行为难保独立正直。时尚记者在点评时哪怕只有些负面的暗示,就可能无缘下一季系列的发布。在其他艺术门类中,这是闻所未闻的。


在文学和艺术中负面批评是畅行的。作者和艺术家可能因此不爽(尽管笔者对此从未见外),却认可它们在各自领域的通行。很简单,要是哈珀科林斯出版社或是企鹅出版社由于它们的图书作者受到恶评就威胁从《纽约书评》或《泰晤士文学增刊》撤出广告,或是决议今后将不再供书给它们评论,都是难以置信的。同理,拉里•加戈西安(Larry Gagosion)画廊或芭芭拉•格拉德斯通(Barbara Gladstone)画廊也不会因为《艺术论坛》上对代理艺术家的痛骂就威胁撤出广告,不再让这位批评家对它们之后的展览再做评论。时尚界大为不同,心智还应在成熟一点,把负面批评当成这季服装自然的反馈。


正如科林•麦克道尔(Colin McDowell)所说:“在一个没有责备的世界,赞扬就没有意义了。”换句话说,如果它在审美上毫无建树你却不做任何指摘,你的正面批评也就无足轻重了。


在任何时代、任何领域(绘画、文学还是电影),大部分作品都不是好作品。时尚自然也是如此。没有一个画家、作者还是导演的作品件件都堪称杰作,时尚设计师也不会例外。甚至,经典名作也难免会有瑕疵——有时正是这些瑕疵让作品更有意味。然而,当你在报刊上读到一篇时尚文章的时候,却只能相信在时尚之内均是绝世名作。


此外,时尚杂志常常通过设计,使得自主编辑材料、艺术类来稿和广告之间模糊难辨。广告量的增长本来就速度惊人,通常一本《时尚(Vogue)》上的广告页数是自主编辑材料的三倍,而且,还端着架子不让你看出它是广告。


我们知道,一般一本时尚杂志的收入主要依赖广告,而非销售和订阅。因此,我们可以说它的第一主顾是广告商,而非读者。这就难为了时尚批评家,他们首先需忠于自己的判断,忠于阅读的公众,而不是向广告商俯首朝拜。


广告都伪装成了真诚的文章,因此很多时尚报刊都该算成是软广告。时尚杂志难道仅仅是广告的传媒,仅仅是为了给广告营造一种亲切的编辑氛围,从而让出版商获得可能的最大利益?真是这样的话,我觉得它就不能成为一个时尚批评的媒体,批评只有在一定程度上独立于广告商的利益驱使时才能存在。


我谈时尚的书开始是用挪威文写的,一经出版,很多挪威记者对我分析时尚报刊的言论极为愤慨。我最喜欢用去年“年度时尚记者”的话来回应,她说:“不能说我们不加批评,我原来就写过一篇评论,批评了迪赛(Diesel)某一季时装发布。”当然,这样的回答更巩固了我的观点。你能想象一个重要的文学批评家也这样说:“不能说我没有批评,我原来就写过一篇评论,批评了丹•布朗(Dan Brown)的一篇小说。”显然不会。


里克·欧文斯2009秋季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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