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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青瓷发展略说

  • Update:2011-04-14
  • 刘伟 刘岳
内容摘要
在中国古代灿烂的陶瓷文明史中,青瓷占据着非常重要的位置。它是从陶到瓷转变的关键,也曾在相当长的时期内占据着陶瓷生产的主流。青瓷的盛衰与演化除去技术的、政治的、经济的推动之外,民族文化心理与时代审美好尚也是值得关注的因素。玉器在中国文化中占有特殊的位置,而青瓷可以作为替代品被相提并论时,无疑也获得了某种升华,最终在宋代与时代精神契合无间,并达到自身演进的顶峰。而时代风尚的转向,催生了新的工艺品类,青瓷已不能适应新的审美期待,由繁荣转入低谷。


四、元明:青瓷的延续及衰落期

随着国内外市场的需求,特别是海外贸易的扩展,元代龙泉窑生产规模进一步扩大。据目前考古发现,在龙泉县境内元代窑址,总计达到二三百处。


此时龙泉窑瓷器最明显的特征,是器形高大,前所未见。英国大维德基金会收藏有一件印牡丹纹喇叭口大瓶,器高达71厘米;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刻花八宝纹菱花口大盘,口径63厘米;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所藏,印花“龙”字纹大罐,通高也达41.6厘米。类似实例甚多,都说明元龙泉的这种变化。当然,元龙泉窑中不仅有大器,也有精致秀美的小件物品,这些器物一般作为外销商品,销往东南亚国家。


元龙泉窑器物造型非常丰富,以瓶为例,就有十几种之多,如葫芦式瓶、玉壶春瓶、梅瓶、环耳瓶、双系扁瓶、琮式瓶、八方瓶、连座式瓶、长颈瓶、觚式瓶、蒜头瓶等,其中葫芦瓶、环耳瓶、双系扁瓶、连座式瓶造型非常富有特色。元龙泉中颇具时代感的器物还有一种荷叶式盖罐,盖做成硕大的荷叶状,盖钮为一段枝梗,极为生动。


在胎釉上,也表现出鲜明的特点。其胎体渐趋厚重,特别是中期以后,釉层变薄,再也达不到南宋龙泉梅子青的釉色之美。这时盛行的是釉面装饰,除继承五代、北宋时常用的划、刻、印、堆、贴等技法外,还大量使用褐色点彩、镂雕、刻、印等手段。最突出的是露胎贴花法,即在瓶腹部或盘心部位,先模印或贴塑纹饰,不上釉,烧成后露胎部位呈现火石红色,与青釉相映成趣。这种装饰是元龙泉窑独创。其他如模印刻划花、八思巴文装饰等,都深具时代面目。


元代龙泉窑的工艺也与宋代有所不同。器物的每个转折处,常做成棱角或凹槽形,盘多做折沿式,外口沿也常做成花口状,碗底圈足一般垂直,足底齐平,圈足足墙较矮。此外,形体巨大的器形,造型规整,釉平如镜,都说明其工艺技术确有独到之处。


元代景德镇窑继承了宋代的青白釉瓷器烧制工艺,且行销各地。从目前国内有元代纪年墓葬出土情况看,从浙江杭州、江西樟树、贵溪、南昌、永丰、万年、抚州,到四川成都、雅安、广汉、重庆等地,均有青白瓷出土。各地元代窖藏中也陆续发现青白瓷,如江西高安窑藏中出土一件青白釉印花高足杯、四川雅安市窖藏中出土一件青花书“至正七年置”款的青白釉盖罐,(这是目前所见唯一一件用青花书写款识的元青白釉瓷器)。此外,元大都遗址及韩国新安海底沉船内,也都有青白瓷的身影。


元代青白瓷在胎质、釉色、造型与装饰上与宋代有许多不同之处:元代器物胎釉普遍增厚,宋代那种具有透影性的薄胎器物,此时已很少见,釉面青色的比重增大,至晚期则泛青或泛白,演变成一种失透无光的釉面;造型更趋多元,更注重器物的装饰效果,如江西丰城县博物馆所藏一件仿戏台彩棚式枕,刻画《白蛇传》场景,繁复精工,表明元代制瓷工艺高度的成型技巧;由于元代青白瓷胎厚,釉质也没有宋代清澈,一些粗器釉面还泛黄色,所以多采用镂雕、堆贴花、串珠纹(爱尔兰国家博物馆藏一件玉壶春瓶)以及褐斑装饰等技法,以达到装饰效果。


元代烧制青白瓷的窑场除景德镇窑外,江西还有吉州、乐平、赣州等窑,广东有中山、惠阳等窑,福建有政和、闽清、德化、泉州、同安等窑,这与蒋祈《陶纪》中所说:“江、湖、川、广器尚青白”的话基本相符。广东和福建等地生产的青白瓷,主要销往海外。 

 
元代耀州窑主要产地,依旧在陕西铜川一带,只是烧制地点转到立地坡、上店地区。根据陕西省考古所近几十年以来,多次对耀州窑考古发掘的情况看,元代耀州窑仍以烧制青瓷为主要品种,器物造型有盘、碗、瓶、壶、灯盏等。


元代耀州窑青瓷与宋代不同之处,主要在釉色上。元代釉面一般呈姜黄色,与北宋时釉质莹润、纹饰繁密、刻划精练的风格相比,已面目全非。此外,元代耀州窑青瓷器物胎体一般较厚重,胎质粗糙,装饰以印花技法为主,题材十分简单。


元代耀州窑青瓷虽然釉面装饰不及北宋时期,但是器物造型自有其独特的风格。从窑址残片堆积层情况看,此时烧造规模很大,其装烧手段改北宋时单件装烧为盆状匣钵或简形匣钵叠烧,大大增加了产量。


虽然从表现上看,元代青瓷的生产状况和工艺技术没有明显下滑,不过,也只是处在一个惯性延续阶段,并没有什么新的创获,而随着青花及各种颜色釉瓷器的兴起,青瓷的发展空间被进一步挤压,进入明代以后,其生产无可避免地走向了衰落。


结语:青瓷的审美品格

在对青瓷的发展历程作了一次匆促的巡礼之后,我们要再注明一点:青瓷的盛衰与演化除去技术的、政治的、经济的推动之外,民族文化心理与时代审美好尚也是值得关注的因素。当文人们反复用“千峰翠色”、“古镜破苔”、“嫩荷涵露”、“秋水”,“春水”等譬喻来形容越窑青瓷的时候,我们知道这并非简单的颜色比附,还包含着以上意象的诗意内涵,为青瓷的鉴赏提供了可以借鉴的模型,扩大了其美学意蕴。而对于青白瓷“假玉器”、“饶玉”等称誉,则引入了另一个参照体系。玉器在中国文化中占有特殊的位置,被看做完美道德人格和理想化世界观的象征,而青瓷可以作为替代品被相提并论时,无疑也获得了某种升华。青瓷经过长期不断地调试,最终在宋代与“郁郁乎文哉”的时代精神契合无间,并达到自身演进的顶峰,确立了典范性的审美品格:古典含蓄,温润纯净,看似简朴实则细节饱满耐人寻味。而时代风尚的转向,必然催生新的工艺品类,青瓷已不能适应新的审美期待,由繁荣转入低谷,也就不难理解了。


参考文献:
[1]中国硅酸学会主编:《中国陶瓷史》,文物出版社,北京,1982。
[2]叶喆民:《中国陶瓷史纲要》,轻工业出版社,北京,1989。
[3]叶喆民:《中国陶瓷史》,三联书店,北京,2006。
[4]陈万里:《中国青瓷史略》,载《陈万里陶瓷考古文集》,紫禁城出版社,北京,1997。
[5]浙江省轻工业厅:《龙泉青瓷研究》,文物出版社,北京,1998。
[6]朱伯谦:《朱伯谦论文集》,紫禁城出版社,北京,1990。
[7]朱伯谦等主编:《中国陶瓷全集》,第3-11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99-2000。
[8](日)小山富士夫:《支那青磁史稿》,文中堂,东京,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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