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罗马的绘画：从共和国时期到帝国早期

二、庞贝风格：从共和国时期到帝国早期

19 世纪德国著名艺术史家和考古学者奥古斯特·毛在研究庞贝壁画的时候，最早将其划分为四种风格，这一分类方式至今仍是研究庞贝壁画的重要标准。根据不同时期对墙壁和绘画处理方式的差异所划分的四种风格基本上可以代表古罗马共和国时期和帝国时期两个大的历史阶段，一般来说，庞贝第一风格和第二风格在共和国时期盛行，第三风格和第四风格则流行于帝国时期。

庞贝第一风格的时间大约在公元前150 至公元前80 年之间[5]，也被称为“镶嵌风格”。主要做法是先用灰泥做好墙面，再用凹槽对墙面进行分割，然后在墙面上色，使其看上去像彩色的石板嵌在墙面上一样，还有的用灰泥在墙壁顶部做成立体檐口的形制，使房间看上去更像是用石板建成的样子。罗马历史学家普林尼在其《自然史》中曾记录了在罗马一些豪华别墅中的装饰情况：为了使家里看上去更为奢华，不少贵族曾大量进口大理石用作家里的装饰。庞贝城在罗马的城市中属于一个中等城市，这里大部分的住宅都没有皇家宅邸或富人别墅那么奢华，而是基本类似于今天的中产阶级，而在当时，进口大理石的费用是极为昂贵的，因此，如果负担不起真的大理石，又想要房间的装饰看上去奢华，就可以采用灰泥加彩绘的方式来模仿大理石的装饰效果。

庞贝第二风格大致在公元前80 年前后形成，一直延续到奥古斯都时代（公元1 世纪初），被称为“建筑风格”。“建筑风格”不像第一风格那样用灰泥做出立体的建筑构件，而是直接在墙面上用色彩描绘出不同的建筑构件，如檐口、立柱、壁架等，在描绘的时候广泛运用透视技法产生一种立体的效果，有时还在墙上描绘风景、建筑物以及一些情节性的绘画，使墙面变成一扇扇通往外部世界的窗口。最能代表庞贝第二风格的作品是神秘别墅的壁画，画面背景使用了鲜亮的庞贝红，其中描绘了不少真人大小的人物形象，他们神情生动、动作各异，画家通过熟练地运用阴影和透视的画法，使得这些人物看上去像存在于真实空间中一般。据考证，该壁画内容为酒神狄俄尼索斯的祭祀仪式，画中描绘了酒神狄俄尼索斯及其妻子阿里阿德涅、双翼女神、森林之神以及参加仪式的女孩、老人和孩童等。从人物的造型和描绘手法可以看得出这是对希腊大型人物画的模仿，但模仿的手法却相对自由。

庞贝第三风格又被称为“埃及风格”，大致从奥古斯都去世（公元14 年）到公元62 年。之所以名为“埃及风格”，是因为此时的壁画与希腊化时期埃及的亚历山大里亚壁画的装饰风格类似，画家不再试图把墙壁描绘成一扇打开的窗户以拓展建筑的空间感，而是更关注对墙面本身的设计和装饰。墙面上往往描绘有精致的装饰图案、亭台楼阁、小型的神话场面、花鸟走兽等，并把画面用画出的长方形框架框起来，力图增加房间的典雅精致之感。有学者认为，第三风格的出现与当时统治者提倡的复古思潮有关系，因此风格显得较为理性与庄重。庞贝第三风格的画作出土之后，还影响了欧洲18 世纪末至19世纪初的墙面装饰，当时的很多墙面装饰是对这一风格的模仿。

庞贝第四风格流行于公元1 世纪末，也可能往后延续了更长的时间。它是在第二与第三风格基础上的进一步发展，不仅强化了所描绘景物的空间透视感，而且也描绘得更加精致、复杂和华丽，表现人物和动物的造型能力很强。第四风格的代表性作品如现藏于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的《赫拉克勒斯寻子》（公元70 年），画中人物造型结实有力、典雅生动，尽管这件作品被认为是模仿了公元前2 世纪的希腊原作，但也体现出了此时期罗马画家杰出的造型能力与艺术格调。发现于庞贝的《夫妻肖像》更为直接地体现出了罗马绘画中对人物个性和精神面貌的关注，画中的人物正面注视着观众，最有意思的地方是画中的女性被描绘为手拿一支笔，把笔尖压在自己的嘴唇上，摆出一个当时比较时尚的姿势，似乎是要表明她是一位受过教育的知识女性。画家对人物肖像的描绘极为仔细，尤其注重眼睛的描画，以达到传达人物内在气质和个性的效果。

庞贝壁画的四种风格清晰地展示出了在300 年左右的时间内，古罗马绘画艺术的发展状况，从第一风格简单的装饰到第四风格复杂的描绘和设计，体现出了罗马人建筑装饰观念的变化和绘画技艺的发展。尽管有不少画作都是对古希腊原作的模仿，但是，古罗马的绘画也在模仿希腊绘画的同时不断地发展和变化着，不仅仅是描绘技艺的进步，同时也是观念和表达方式的改变。

图7. 庞贝附近波斯科里尔的别墅卧室，以庞贝第二风格（建筑风格）装饰，墙壁画，公元前1世纪，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藏。

图8.《赫拉克勒斯寻子》，赫库兰尼姆，墙壁画，公元70 年， 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