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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罗马的绘画:从共和国时期到帝国早期

  • Update:2013-08-28
  • 赵 炎
  • 来源: 《装饰》杂志第8期
内容摘要
内容摘要:本文主要讨论的是古罗马绘画从共和国时期到帝国早期发展的面貌和特点。通过对庞贝古城及其他相关墓葬、住宅中发现的绘画作品进行分析,本文讨论了以下三个方面的问题:首先是罗马绘画艺术的图像来源,主要是罗马绘画对希腊绘画的继承关系;其次是通过梳理庞贝壁画的四种风格来说明古罗马绘画在继承希腊绘画传统的基础之上题材与风格的变化;最后通过借用维克霍夫的“错觉主义”概念,从绘画艺术表达方式的角度讨论了古罗马绘画所形成的自身面貌和特点。

 

三、表达方式:错觉主义与个性表达

一直到19 世纪下半叶之前,人们都把自奥古斯都到君士坦丁时期的古罗马艺术看作是衰落甚至堕落的艺术,是作为古典艺术典范的希腊艺术衰落之后的体现。19 世纪末维也纳艺术史学派的代表人物维克霍夫最先扭转了这种看法,他的《罗马艺术》(1900 年英译本出版,1912 年德文版出版)是艺术史上第一本专门研究罗马艺术的著作,他在书中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风格分析的概念——“错觉主义”,用来分析罗马帝国时期的艺术风格的变化。

维克霍夫在书中讨论了奥古斯特·毛对庞贝壁画四种风格的划分,认为:早期罗马艺术通过自然主义的模仿学习了希腊艺术对多样化自然形态的把握能力,“当赤裸裸的自然主义与精雕细刻的技术结合起来成为一个新起点时,就有可能对自然形态做细致的观察,并改变它们,使之逐渐与错觉主义效果的各种要求相协调。现存的作品表明,这一改变过程到弗拉维王朝宣告完成”。[6] 弗拉维王朝正是庞贝城被火山掩埋时所处的时期,维克霍夫认为第四风格是庞贝绘画“错觉主义”的开端[7],而“错觉主义”也正是罗马艺术不同于希腊艺术在绘画表达方式上的独特之处和创造性发展。在他看来,“错觉主义”绘画的目标就在于要画出瞬间的图画效果,而不是像自然主义那样处处细致入微。[8] 其实,维克霍夫所说的“错觉主义”主要指代的是罗马绘画两方面的发展:它不仅指代的是罗马绘画的手法在真实再现基础上的自然与开放,符合瞬间的视觉效果,同时也多少暗示出了艺术表现手法上不同于程式化(多少也是自然主义)表现的个性化表达方式。

古罗马在模仿希腊绘画的基础上,把对空间的处理方法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在庞贝第二风格中就可以看到相对成熟的线性透视的实例,比如,按照近大远小的方式成比例地描绘出成排的立柱。除此之外,还能够通过色彩的变化以“柔和透视”的手法表现近景和远景的关系,具体来说就是以较浅的色调来表现远景,将色调逐渐柔和使远处的景物逐渐弱化,而近景的人物则用较为深的色系来表现,以拉开前后景的关系。这种手法所产生的画面关系,正好符合视觉的瞬间效果,上文提到的《奥德赛风景画》就运用了这种手法,而且这一表现手法在此后第三、第四风格的绘画中都得到了熟练地运用。

 

9.《夫妻肖像》,庞贝,墙壁画,公元1 世纪中叶,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10.《尤迪克男孩的肖像》,椴木板上蜡画,公元100-150 年,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藏。

 

罗马绘画中的个性化表达方式不仅仅指的是描绘手法和装饰方式的多样,比如庞贝第四风格在描绘和表现手法上更为自由,不局限于以前固定的程式而引入了多样的装饰方式等,同时也指的是对描绘对象的个性表现和彰显,以及对象精神气质向观者的传达,这一点在维克霍夫论述“幻觉主义”的时候也隐约地有所暗示。与古希腊雕塑相对一致的程式化表达相比,罗马雕塑最为显著的特点就是个性化的表现,这既是希腊化艺术发展到罗马时期的一个合理结果,也是罗马人相对实用主义的文化特性的一个必然选择,最为直接的例子就是在罗马时期大量制作的个性化肖像雕塑。从绘画角度来看,典型的例子就是肖像绘画,除了上文提到的庞贝出土的《夫妻肖像》之外,古罗马人物肖像画中最为杰出的作品还有发现于埃及地区的法尤姆画像。现藏于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尤迪克男孩的肖像》(约作于公元100-150 年)就是这样一幅肖像画的杰作。这件以蜡画法绘制于椴木板上的作品以极为高超的手法表现了一个穿白衣的小男孩,他曾是一个被主人赦免为自由之身的奴隶。除了准确的造型与细致的描绘之外,画家更为注重的是对小男孩精神面貌的传达,他的天真无邪全部通过那一双清澈的眼睛表现出来,然而这样一幅童真的面孔代表的却是夭折的现实,画家似乎也正是试图以这样的图像来表达对童真早逝、生命夭折的感伤。

从共和国时期到帝国早期的罗马绘画,是在模仿和学习希腊绘画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随后逐渐形成了具有自身独特面貌和表达方式的绘画艺术。这种独特面貌的形成不仅仅是艺术形式和绘画风格自身发展的结果,同时更是在不同历史条件下、不同文化群体精神需求和价值选择的结果。罗马既是希腊城邦政治的终结者,又是希腊文化艺术的继承者,但与古希腊始终维持的独立城邦制不同,罗马发展成了一个以地中海作为内海的统一帝国,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使其艺术具有一种帝国的风范,在从一种地域性的艺术形式发展成为地中海世界综合性艺术的过程中,古罗马吸收了大量其他民族和不同文化领域的艺术形式,这就必然使其艺术具有开放与包容的特点,再加上其相对实用主义的文化观念,即一切可利用的艺术形式都可以为我所用,使得其艺术的表现手法也相对自由一些,风格面貌也较为多样。本文对古罗马绘画的讨论所涉及的仅仅是漫长历史进程中的一小段,所讨论的问题也只是古罗马绘画发展过程中诸多问题中的一个方面,还有很多值得探讨的问题有待进一步研究。对古罗马艺术的研究和讨论是一个拓展的知识库,往往能够跨越时空与很多方面的问题联系起来。就古罗马绘画而言,它不仅是我们认识和了解希腊绘画艺术的重要参考,同时也是研究早期基督教艺术的起点,而且对早期文艺复兴及19 世纪装饰艺术等领域都产生过重要的影响。因此,从这一角度来说,古罗马的艺术,不仅是珍贵的遗产,也是丰富的源泉。

 

中央美术学院

 

注释:

[1] 由于目前考古发现的材料有限,本文讨论的古罗马绘画在时间上主要指的是从罗马共和国时期到帝国早期的罗马绘画的状况。此外,由于篇幅的限制,对早期基督教的绘画及东罗马帝国(拜占庭)的绘画都不做讨论。

[2](英)格雷格·沃尔夫主编:《剑桥插图罗马史》,郭小凌、晏绍祥等译,山东画报出版社,济南,2008,第76 页。

[3] [2],第83 页。

[4](古罗马)西塞罗:“致阿提库斯”,见《公元前753- 公元337 年的罗马艺术:资料与文献》,剑桥大学出版社1983年版,第77 页。转引自:(美)南希·H. 雷梅治、安德鲁· 雷梅治:《罗马艺术:从罗幕路斯到君士坦丁》,郭长刚、王蕾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桂林,2005,第14-15 页。

[5] 参见:P omp e i i , H e r c u l a n e u m , Vesuvius: Civilization, Art and History, KINA ITALIA/LEGO, P17.

[6] 奥) 维克霍夫:《罗马艺术:它的基本原理及其在早期基督教绘画中的运用》,陈平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第47-48 页。

[7] [6],第122 页。

[8] [6],第160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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