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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感于美国的拼布艺术

  • Update:2011-12-22
  • 汤新星,长沙理工大学设计艺术学院
  • 来源: 装饰杂志2011年第4期

      在美国艾奥瓦州(Iowa) 的埃姆斯市(Ames) 居住了两年多,常常有感于这座小城市的居住环境是如此的优美宜人,当地的美国人是如此的纯朴善良。比起美国的纽约、洛杉矶、芝加哥这样的大城市,这里的人们更加趋于传统、保守和友善。既而很多传统的艺术文化也得以传承与保留下来。
      之前对拼布艺术这门艺术了解甚少,自从来到这里以后,经常参观一些当地的艺术博物馆或艺术节展览,还有一些当地美国居民的室内设计,这才发现,原来当地很广泛地流传着一种传统的装饰艺术,即拼布艺术。这不由得激发了我想要进一步了解它的兴趣。
      拼布,顾名思义,就是把一块块的碎布料拼凑起来后,再进行缝制。也就是所谓的“拼拼凑凑”,“缝缝补补”。这门艺术原来最早起源于13—14 世纪的欧洲,欧洲大陆由于受到寒流的侵袭,在物资匮乏的时代,人们将旧有的布块拼缝起来,制成可以御寒的棉被来使用。
      由于美洲新大陆的发现,拼布缝制品也渐渐由欧洲随着清教徒而传至美洲,进而成了美国式的缝制品,也就是今日美式拼布的起源点。在美国大家都称之为“quilting”,由于艾奥瓦州的居民绝大部分都是来自欧洲的移民,因此这种传统手工艺在当地很盛行。这门艺术在美国经历了起起落落的几次大的变迁后,也逐渐拥有了美国本土的风格和品味,并且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也逐渐由最初的以实用为主走向以装饰为主,由功能走向审美。
      拼布缝制品的功能性由最初的百衲被而走向多样化,如现在常用于室内装饰的墙壁挂饰、各类床上用品、厨房和餐厅用品、服装、包包等。拼布的图案也逐渐从传统的正方形、长方形、菱形为主而扩展到圆形、六边形、贴花型、艺术型等。面料也扩展到了丝、麻、棉、毛、绒等,到了20 世纪,主要是以棉为主。这种简单而朴素的拼布缝制手工艺品因为加入了创作者的个性,而演变成了呈现千变万化设计的艺术品。之所以有人把它称之为“智慧+ 毅力”的魔方,它除了融入了创作者的艺术构思外,它更多的是凝注了手工艺者大量的心血和劳动, 因为其制作完成还是一项非常耗时的工程。一般一件作品都要耗上百个小时甚至是非连续性的几年,尤其是那些用来参加展览或比赛的拼布艺术品,当然还包括流藏在民间的珍品。
      在我所居住的艾奥瓦,仅一个州就有5000 多名拼布艺术协会成员,而其中埃姆斯这样才5 万人左右的小城市就有近20 多个拼布艺术群体或俱乐部。传统上把这种群体称为“quilting bee”(缝被联谊会),而现在一般称为“quilting club”(拼布俱乐部)。这种团体主要集中在各个教堂,或者艺术品商店。(图1)这样的组织为妇女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社交场所,尤其是在偏远地区。她们大都是一些拼布艺术的业余爱好者,在较为固定的时间内,暂时抛开手边的工作而聚集在一起,交流自己的创作思想,共同分享各自的作品,或者大家一起共同制作完成一些拼布作品。因为相对于其他媒介而言,妇女总是擅长运用针和线来表达她们的情感。

1.Ames 当地的一个拼布艺术品商店“quilting collection”

      怀着一份好奇心,我走访了埃姆斯当地的几位小负盛名的拼布艺术爱好者。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Mardy Banziger 和Jilly Guffy。前者擅长于传统的生活拼布,而后者则精于现代的艺术拼布。
      Mardy Banziger 是一位65岁高龄的退休老教授,她原本是艾奥瓦州立大学的工程类专业的老师,却对拼布缝制有着十分炙热的情感。她已经精于此道8 年之久,是其中一个“Quilting Club”(拼布俱乐部)的固定成员,并经常指导其他爱好者。因为是学工程的,所以对数字、尺寸、大小的把握比起其他的人显得更加游刃有余,可以在制作过程中很轻松地玩转大小、尺寸的变化。她个人倾向于传统的实用风格的拼布缝制品,所以其作品也以实用为主,如“block pattern quilt”(块模式被子,图2)。在采访过程中,这位乐观的美国老太太微笑着告诉我,多年前她不幸经历过一次严重的中风,医生说她最多能够支撑5 年,可她现在已经顺利度过了11 个春秋。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现在的她大脑依然是处于失衡状态,而且视觉总是有重影出现。但她却能够克服如此大的生理障碍,每天跟这大大小小,花花绿绿,成百上千的碎布片打交道,可以想象该需要多大的耐心和毅力。她自己却认为从这拼拼凑凑,缝缝补补中能够享受到艺术生活带给她的乐趣。她很开心地对我说:“我很幸运能通过这门传统的手工艺术,让我的大脑每天可以保持思考运作的状态,不至于停滞,我也很乐意通过它可以接触他人,与别人分享艺术创作的快乐,并且可以接触外面的世界,使自己的心灵不至于孤独。尤其看到别人在快乐地享受我们的劳动成果时,让我感到十分满足。”

2.Mardy Banziger 与她的作品“block pattern quilt”

      Gilly Guffy 是一位现代拼布艺术爱好者。她原本的职业是医院护士,却在当地的一个拼布艺术品店兼职多年,并建立了自己的博客与工作室大家共同分享自己的艺术作品。(图3)她自称自己的作品为“contemporary and modern quilting”(当代和现代拼布艺术)。在传统的基础上有很多的改良与创新。在采访的过程中,得知她从小的爱好是艺术,可是因为父母的主张,艺术设计最终没能成为她的职业,可她却从未放弃过自己的爱好和追求。于是在艾奥瓦州立大学辅修了室内设计专业,而最终她却选择了拼布艺术的创作。她说:“之所以如此喜欢拼布,首先是源于我对缝制的喜爱,并且我认为拼布这种传统的艺术对于女性来说,是一种可以充分表达自己个人创造力、艺术思想的很好的媒介。”于是,她总是在自己的实践中敢于打破传统而标新立异。从而创造了自己独特风格的“modern andcontemporary quilting”。譬如在面料的选择方面,反传统常用的单一棉布,而是“silk + cotton”棉布和丝绸的结合使用(图4),使得作品在色彩和质地方面有很大的改变。在图案设计方面, 她也喜欢反传统的比较规矩“block pattern”的方块对称设计,而大量运用非对称的艺术化设计,使得作品更加变化、灵动而富有生命力。此外在制作的方法和工具的选用等方面也有很大胆的革新。

3. Gilly Guffy 和她的工作室


4. Gilly Guffy 曾经的参赛作品

      在这里,经常会有规模大小不一的“quilting show and judged show”( 拼布艺术展以及评判展),吸引了大量的参观者和参赛者。(图5) 金秋10 月,在所居住的艾奥瓦州的州府德梅因市隆重举办了2010 年大规模的“American Quilting Show”(美国拼布艺术展)。从展出的一千多幅来自各州的作品中,可以强烈地感受到他们创作主题的丰富多彩。创作者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通过作品来表达不同的情感:对自然的热爱,对和平的向往,对国家的忠诚,对宗教的虔诚,对英雄的缅怀,对他人的祝福,对弱者的同情……因此也出现了各种内涵丰富的拼布艺术作品。此次展出经过专家的评审,最终选出了各类获奖作品共19 幅。(图6)
      在走访的过程中,让我感受最深的其实还不是美国人对这种传统的艺术的钟爱,而是美国人通过这种艺术所传递的一种和谐、友爱、互助的精神。他们之所以有这么多的拼布艺术组织,除了给艺术爱好者一个交流的场所外,更重要的是他们把这种组织当作了一种可以为他人、社会、国家服务的慈善组织。在采访中得知,他们把绝大多数的拼布缝制品都捐献给了美国的军队、医院、学校、儿童、癌症病患者、灾区人民等社会组织或弱势群体。(图7)他们觉得这种方式是传达他们的爱意,送去祝福和温暖的最好方式。

5. 2010 Reimain Gardens, Ames, Iowa“ Garden Quilt Show” 获奖作品,作者:Linda Andeberg


6.2010 Des Moines AQS Quilt Show and Contest,IA 获奖作品,作者:Lisa Calle


7. 作者常去的教堂(Memorial Lutheran Church, Ames),“quilting club”成员正在缝制准备捐给婴儿的拼布礼物

      这不由得让人感慨, 早在1776 年美国发表独立宣言的时候,其国旗就是以拼布的方式来制作完成。以蓝色的棉布为底布,以贴缝的方式将代表13 州的星星缝上去,再配合红白相间的布组合成(图8),此面旗帜现仍保存于美国国家历史博物馆。由此可以看出,这门艺术在美国人心目中的崇高地位。而几百年后的今天,他们依然把它当作一种宝贵而独特的艺术文化精神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下去,并在这一针一线,拼拼凑凑中传达着一个民族一个国家那种团结、友好、互助的精神,真是让人感慨万分。
      在居住于美国的这段日子里,置身于一种完全不同的文化背景中,时常会有一些与众不同的经历不断敲击我的心灵。美国人对环境的热爱,对基督教的虔诚,对人权的重视, 对人性的关怀,还有他们那种敢于挑战,勇于拼搏,恪守敬业,友爱互助的精神,都时常让你由衷地佩服、感慨,甚至是感动。作为一个科学技术现代化高度发达的国家,却能够如此完整地将自己的传统文化保留、传承并且不断创新,实在是难能可贵。而我们有着几千年历史文化的文明古国,在现代西方文化的冲击下,很多本民族的传统艺术文化却逐渐在被人忽略和忘却。在感叹之余,我们也应该从中获得某些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