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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物性,巧结体——续解读明式家具的造型表象(一)

  • Update:2012-05-08
  • 罗无逸,清华大学美术学院
  • 来源: 《装饰》杂志2012年第3期
内容摘要
内容摘要:罗无逸先生是我国著名的家具与室内设计专家。继《装饰》2006 年第1 期发表了《师造化,潜移形——解读明式家具的造型表象》后,年逾八旬的他笔耕不辍,继续对明式家具的榫卯结构与材料天然性质的关系作了深入地研究,以清晰的图解分析对不同种类的明式家具作了详尽的解析。

        严丝合缝的明式家具,从来不施用金属钉组装,而是凭着榫卯结构的牢靠,以及整体构架刚性的把握。当你按一定程序拆卸其构架时,你会情不自禁地惊叹先辈匠师们的高超技艺。这种令人折服而称道的榫卯结构,正是匠师们长期潜心于细木工操作,对材性的一番磨砻,直透其内性而滋生心物共鸣的体察,遂意萌发一种尽物性的观念所致。
        尽物之性,是我华夏先民们在适应环境生存中,历经长期生活实践的体悟,认为应将天、地、人、物视为一个和谐的整体,久而久之逐渐凝聚着深厚的文化底蕴,融通为重视现实人生的生活箴言[1]。诚然,当先民们营造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生活圈时,就以因地制宜的务实精神,就地取材进行结木为居的活动,造就了七千余年前河姆渡先民们运用石工具加工的木构榫接和槽拼技术(图1),显现初识材性的利用能力。继在约四千年前陶寺遗存中,出现了多种彩绘木作器物,呈现出原始砣工技术和美化器物的技能(图2),不失为我国早期漆木工艺的端倪。进入商周时期,相继出现了青铜与漆木的复合工艺。公元前10 世纪西周井叔墓出土的铜足漆木案[2](图3),表明中国特有的髹漆术已成为家具须臾不可缺的制器手段。它以漆膜的附着力,作用于木器表面,起到保护木器免受自然因素的影响;而又兼可任意赋彩,提高美化器物的双重作用,显现尽物性的才智表达。这就透露出当时匠人已察觉材性的变异,试图以髹漆工艺杜弊,求得制器的完美。

1. 河姆渡遗存的木构榫接和槽拼技术


2. 陶寺彩绘木器翻取后的木豆


3. 铜足漆木案,泮西,张家坡,公元前10 世纪,西周


        到公元前5 世纪至公元前3 世纪的战国时期,青铜与漆木复合工艺的家具,已达到很高的水平。有一具楚国彩漆大案(图4),大边安置四个可供提挽的环形铺首铜蹄足,四隅框边用曲尺形铜饰加固,器型沉稳大气。另一具是中山王的青铜方案(图5),虽则漆案面朽没无存,但在四龙凤盘踞和四鹿蹲底的器座上,却巧置八个斗口托架一方错金银铜框,整体凝重绚丽。两器均凭借造物匠心的把握,各以材质的互补优势,弥合了使用单一 材造型的不足,塑造了体现尽物性的地域特征。嗣后,由于采用铁工具进行技术加工,促使漆木制器工艺日趋完美。例如那具彩漆凭几(图6),仅以单榫方口插接技术,造就了有意味的曲线与力的有机结合形态,并以彩绘云气纹饰

4. 彩漆大案,信阳,楚墓


5. 青铜方案,平山,战国

6. 彩漆凭几,长沙,汉墓


        抒发一种浪漫情感和理性觉醒的交织。同样那具彩漆兵器栏(图7),也是以单榫方口将立柱插接于方块座墩上,而柱上端则插接方斗,用槽口榫接搁置兵器的栏板,但又别出心裁地在立柱中段,巧饰一个球状体,藉以获取静态垂直力场的稳定感。还有那款透雕彩漆座屏(图8),也是用类似的槽榫固定于两个矮座墩上,而整个屏心透雕成奔鹿与异禽共舞的画面,渗透出席地而居的无限遐思。尽管三款均采用初创阶段的榫卯结构,但在造型上却倾注着尽物性的心智和技巧。

7. 彩漆兵器栏,长沙,汉墓


8. 彩雕漆座屏,江陵,战国


        纵览这一时期各种漆木制品的榫卯结构,大致有下列若干形式:踩边板扣接、嵌银锭榫板拼接、栽口丁字形搭接、开口十字形搭接、开口半隐燕尾榫纵向搭接、明燕尾榫角接、开口格角透榫接、齐肩透榫接、四边截肩闷榫接、四边截肩透榫接、无肩闷榫插接、无肩透榫插接等(图9);以及用于漆木瑟的圆木销榫、燕尾形销榫和银锭形铜抓钉等[3]。(图10)透过这些榫卯结构的应用,既不难察觉在防范材性翘曲变形上,所采用的应对技术措施(图10);而且还可把捉到运用两种榫接形式,相辅搭配成一个集结点的探索足迹(图11)。这些现象,表明尽物性已渐趋理性思辨地推敲,逐而积淀为造物取型与榫卯技术密切关联的演进方向。

9. 战国时期漆木制品的榫卯结构a. 踩边板扣接b. 嵌银锭榫板拼接c. 栽口丁字形搭接d. 开口十字形搭接e.开口半隐燕尾榫纵向搭接f. 明燕尾榫角接g. 开口格角透榫接h. 齐肩透榫接j. 四边截肩闷榫接k. 四边截肩透榫接m. 无肩闷榫插接n. 无肩透榫插接


 

10. 漆木瑟的榫式样a. 圆木销榫b. 燕尾形销榫c. 银锭形铜抓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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