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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一本好书——艺术、设计与视觉文化

  • Update:2010-05-28
  • 周志
  • 来源: 装饰博客圈
       在艺术设计史论领域,提起贡布里希和佩夫斯纳的名字,可谓无人不晓。回想当年上本科的时候,老师曾经推荐过一本艺术史参考书——即英国艺术理论家贡布里希所著的《艺术发展史》,这本书后来在再版时,书名换成了英文的直译《艺术的故事》。文如其名,这实际上就是一本艺术史普及读物,但在当时国内外国艺术专著极为缺乏的情况下,这本书曾被我视为至宝,它不仅把我引入了世界艺术史的宝库,其中的一些思想上的闪光点至今叹服不已。在接触设计史之后,另一本重要的书走入了我的生活,那就是佩夫斯纳写的《现代设计的先锋》,从威廉·莫里斯到格罗皮乌斯,从艺术与手工艺运动到包豪斯,一个个从未接触过的新名词和人物为我打开了视野。回头想想,今天自己关于艺术史和设计史的基础性知识,除了课堂之外,几乎都是从这两部书中获得的。因而,自然而然的认为艺术史和设计史就是这样的写法。除了这样的艺术史和设计史之外,还有什么研究方法?自己并没有仔细想过。
        近日,在读江苏美术出版社出版的英国学者马尔科姆·巴纳德所著《艺术、设计和视觉文化》一书,书中也论及了这两本书,却显然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角度。在第一章论及作为研究视觉文化的三种不同构思之中的直线发展的高雅文化时,他提到:“贡布里希描写了一种少部分人感兴趣的艺术,他称之为《艺术的故事》。克拉克以同样方法描写了极少部分人的文化兴趣,他称之为《文明》,好像他们就是现存的唯一艺术、文明和文化。”(14)文字很少,但很精辟。另外,在第二章,在讨论如何研究视觉文化的问题时,他又提及了佩夫斯纳,“佩夫斯纳讲述了一个设计历史的故事——设计是朝一个高点或顶点发展的,这种观点发展、成熟于包豪斯。……这种方法与克拉克在《文明》一书中阐述的观点有许多共同之处。……(然而)对佩夫斯纳而言,设计研究是一种歧视行为,他把普通物品从那些高质量的产品中剥离出来了。比如说,佩夫斯纳在阐述设计时就没有考虑普通大众使用的日常物品。”(45-46)好一个“设计研究是一种歧视行为”,可谓一针见血的点出了目前诸多设计史著作中最关键、最尴尬但也最容易被忽视的问题——历史研究应该有偏见和歧视吗?如果没有,那么它的研究对象该如何选择?研究方法又该如何选择?
        条理清晰、引人入胜、激动人心,都是对一本好书的褒嘉之辞,但却并不是一本历史书所应该拥有的赞誉。国人撰文著书习惯从整体入手,结构严谨、线索明晰、文笔流畅,而不喜线索庞杂、天南海北随性而谈的文章,阅读文章也是如此,尤其是对青年学子而言。贡布里希和佩夫斯纳两位学者的著述正好满足了这些特点,因而广受青睐,一版再版。其实贡氏其他几部更为严谨但颇为晦涩的著作反而不及他这本著名,想来原因便在于此。然而,艺术、设计等视觉文化该如何界定?传统的艺术史、设计史研究方法能否适用于今天的视觉文化?视觉文化到底应该怎么研究?研究哪些问题?巴纳德在本书中不仅有“破”,而且有“立”,为我们搭建了一个视觉文化研究的全新学科的框架。
        巴纳德在此书中一直在试图论证什么才是研究视觉文化的最佳方法,他在总结中明言:“本书把视觉文化作为一门有别于艺术历史、设计历史和文化研究等其他理论学科的学科在进行认真的研究。”(197)可以说,巴纳德是在把视觉文化作为一门跨学科的但是独立的理论学科来论述,它借鉴了目前不同学科的知识,吸取了它们的一些长处,并赋予了视觉文化一些具体的内涵。作者认为,通过视觉文化产品和机构所建立起来或再现的权力关系才是分析、解释和评价视觉文化的主要内容,因而,这个主要内容也就贯穿于本书全部八章的分析研究之中。这正是本书的用意所在。
        本书包括导言共十章,其中第一至八章为主要内容,分别研究了视觉文化和视觉产品的定义、视觉文化的研究方法、视觉文化中的生产者、视觉文化的消费者、视觉符号和媒体问题、视觉文化的符号问题、不同视觉文化的创作方法以及视觉文化对社会的作用等几个方面的问题,力求构建起视觉文化这一全新学科的整体框架。
        在书中,巴纳德还对几个重点问题进行了详细的分析。例如,关于艺术家和设计师之间的区别问题,“一般来说,艺术家一个喜欢孤独的人而设计师则经常是团队的一员。”(53)这种说法在本书中遭到了质疑。巴纳德认为,是“14世纪以来个人主义理念的兴起导致了艺术家这种浪漫概念的产生”。而“设计第一次的出现标志着人们开始认为在手工技术的活动中也包含着理论知识型的东西。16世纪以后,艺术家的概念也开始发生转变。学院的出现意味着绘画艺术要从物理学科提高到人文学科,从此,艺术家和艺人开始分离,艺术家的社会地位在提高。”(59)
关于机器制作的问题,巴纳德也指出,正是“因为有了机器制作的文本、图像和产品,视觉文化的生产和消费开天辟地第一次成为了大规模的世界性活动。……普通百姓开始有机会得到视觉文化产品,最重要的是首次开始选择其喜好的视觉产品。因为有了选择这个因素,不同类型的视觉文化产品才有可能出现,不同的社会团体才有可能利用不同类型的视觉文化产品来构建和确认自己的社会团体。(108)从此,照相机(普通人也可以为自己拍照)、电影电视(受市场要求影响现行社会体制)、以至于录像的出现(掌握在普通人手里的叙述历史的最佳媒体),大众媒体越来越贴近普通百姓。
        同时,巴纳德还从对时尚问题的分析中,进一步阐述了他关于视觉文化与社会阶级识别性之间的关系的看法。他指出:“社会阶级、生活方式群体和艺术设计种类之间的关系不是静态的关系,而是一种更加复杂和动态的关系。一旦下层社会获得了上层社会的时尚布料和款式,上层社会就不得不持续不断地放弃。时尚是一种快乐的游戏,在游戏中,上层社会总想区别于社会下层阶级,一旦他们发现下层阶级开始穿戴上层阶级的款式,他们就必须寻找一些新的东西来区分自己。”“因此,不同种类的视觉文化可以解释为社会阶级用以建立和再现其社会阶级的独特识别特征和价值观的许多变革方法。这些识别特征和价值观有别于其他社会团体和派别,有时甚至是相互冲突的。(144-145)
       作为一门研究视觉经历的社会和文化结构的学科,视觉文化的研究超越了传统意义上的艺术史与设计史,而是把目光放在了更加广阔的整个人类文化和社会上。被赋予了如此广度与深度的视觉文化,其研究的对象也便脱离了所谓的艺术品和设计品,不再抑于一隅,它关注的是整个人类生产、表现或创造且又有或被赋予功用、传达和美学意图的任何可视的东西。由此,我想到了《装饰》杂志的学术定位,是艺术、美术?还是设计、工艺美术?这些名词都不应该成为我们的界限,视觉文化所关注的范围也正是我们所要关注的。
    (英)马尔科姆·巴纳德:《艺术、设计和视觉文化》,王升才等译,凤凰出版传媒集团、江苏美术出版社,南京,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