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阿瑟·丹托

我对阿瑟•丹托（Arthur Coleman Danto，1924-2013）先生和他在美学以及哲学领域所做贡献的重要性的思考，并不是一个亲密的合作伙伴或朋友的回忆。我们第一次直接接触是1996 年，那时他担任美国美学学会（ASA）主席，我担任学会的财务秘书和执行理事。在这段记忆中，他亲切且乐于助人。他悠然地融入其中，优雅地以有效率的、周到的决策驾驭这个角色。多年来，和丹托先生在美国哲学协会和美学学会各种会议中的谈话，就像聆听他在华盛顿国家美术馆所作的讲座一样，虽然简短，都让我深入洞悉了他对美学和艺术的独特见解。我与他在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那次偶遇使我受益匪浅。那是2008 年，我们碰巧都在大都会博物馆参观波普艺术展。此次相遇的特殊之处在于当我们一起走过展厅，观看各位艺术家在展览中展示的作品时，我聆听到了丹托对不同波普艺术家之间差异的敏锐、深刻的见解。他对安迪•沃霍尔的作品给予了特别关注是意料之中的，这位艺术家对丹托的美学发展做出了特别重要的贡献。丹托对沃霍尔的思考我们已经知道很多了，但如果我们问沃霍尔“你是怎么看待丹托的呢？”他的回答想必也很有趣吧。
无论我们怎么评价丹托对20 世纪下半叶美学和其他哲学领域所做的贡献都不为过。他与纳尔逊•古德曼标志着未来美学发展的两条核心路径。20 多年来，我有幸与他们讨论艺术和美学。虽然他们探寻的是两条不同的哲学路径，但他们对艺术与美学之间的关系享有共同的志趣。努力将当代美学话语与黑格尔的重要理论联系起来，同样是丹托的贡献。在与丹托同辈的分析哲学家中，丹托是少数几位承认黑格尔对艺术的哲学理解仍然具有重要作用的哲学家之一。丹托对黑格尔的称许（我本人也赞同这种称许），使得他应被给予高度赞扬。他对黑格尔的研究，代表着20 世纪西方分析美学与美学史重要部分重新建立关联的关键一步。虽说丹托一开始误读了黑格尔对艺术终结的论述，但他后来的著述已经澄清了他对艺术终结问题的看法了。
丹托比许多哲学家更成功的地方在于他书写美学中的哲学难题的方式，这种写作方式成功地吸引了当代学生，甚至吸引了那些不是哲学和艺术学专业的学生。至少在过去几十年，我在大学本科和研究生课程中用到他的著作时，观察到了这一现象。他对安迪•沃霍尔艺术的解释以及与艺术终结相关的著述，尤其能够引起学生们的兴趣。
丹托亲密的助手们和朋友们在追忆中所忽略的，是他的著作已经在世界各地广泛传播，而且它们的重要性在全球范围获得认可。丹托不仅是美国美学界的巨人。作为极其重要的当代美学家之一，其著作得到了广泛的研究，范围远远超出西方文化的界限。举例来说，在中国访问了诸多大学并出席各种会议后，我特别注意到中国学者和学生对丹托著作的兴趣。作为哲学家和艺术批评家，丹托在艺术与哲学的相互连接中展现了他的才华，这是他留下的最为宝贵的财富之一。
* 原文发表于《国际美学协会通讯》第43 卷，2013 年12 月。中文版经作者授权在本刊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