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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快活——“快与慢”:慢生活与慢设计研讨会

  • Update:2012-07-30
  • 编辑整理:赵华
  • 来源: 《装饰》杂志2012年第6期
内容摘要
2010 年4 月19 日—21 日,由《装饰》杂志社和杭州师范大学美术学院联合主办的“快与慢——慢生活与慢设计学术研讨会”在杭州举办。特邀各领域相关专家、学者对“快与慢”这一组相对的价值标准和“慢生活”这一时代思潮进行争鸣与研讨,在多学科交融的背景中对未来可能的生活和设计提供多样性的思考和更多元的选择。

        “设计产品并不是奢侈的艺术品,应该是更接近于生活,更接近于老百姓。”

       

        郭海燕 视觉中国创始人之一,副总编

        我作为设计艺术媒体,首先希望能把大家的观点和思想准确、及时地传递出去。在现代这样一个社会,处在快速运转、发展的时间段,让我们都无法慢下来,必须得飞快地跟着齿轮运转,慢已经成为大家追求或者奢望的生活方式。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慢可能是享受、高品质、高成本的状态,而快可能是效率、低价或者说平民化。我们的设计现在存在这样的问题,是否也应该分等级、分不同的消费对象,来为他们设计出合理的、能够消费的产品,设计产品并不是奢侈的艺术品,应该是更接近于生活,更接近于老百姓。
        国内的一些设计产品,价格还是比较高的,老百姓可望不可即,比如一个产品点击率非常高,大家很喜欢,但是一看价格却买不起。视觉中国摸索了十几年,找到了一个新的模式,就是把设计师直接面向于消费大众,在大众的个性化需求、定制化需求上提供一些比较好的生活产品,我们希望消费者能够买到物有所值的产品。
        总的来说,设计师本来是一个伟大的职业,能够改善人们的生活,提供更好的、有智慧的生活方式,但这不能说可以无限地抬高价格,使之凌驾于大众之上,成为小众的消费特权,这违背了初衷。我们作为一个对接设计师和消费者的桥梁,先要了解到一些一线的设计师,包括消费者本身的需求。比如说他们希望得到一流的原创的设计,他们希望这个品质能够有一定的保障,但是他们希望有比较实惠的价格。在电子商务大的趋势到来的时候,设计师应该抓住这样好的机会,和消费者直接对接,使设计更亲民一些,设计师更亲民一些,价格也要亲民。比如说一件衣服可以分几个档,用不同的材质,你可以做1680 元的衣服,也可以做168 元的衣服。我们希望设计界设计产品不要高高在上的,要亲民一些。普通老百姓也希望获得更高品质的生活状态,他也希望慢下来,他也希望能够买到他喜欢的东西,有钱人对很多东西并不珍视,很多很好的设计对他们来说就是束之高阁的玩物。
        我们的“锐店”目前积累了很多设计师和群体,也一直在思考怎么样为这些设计师创造一个价值,让他们的价值有所体现。去年年底我们采用这样的方式使他们的设计能够转化为现实的产品销售出去。而对于广大的消费群体,我们希望让他们更多地知道什么是美的,什么是好的设计,然后抛弃那些山寨化的设计,从而崇尚原创的设计产品。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希望设计群体能够分级别为广大的消费群体服务。快也得快,慢也得慢,快是为广大的消费群体,能够推陈出新,有很好的生活用品;慢是更富有一种高品质的设计和艺术追求。我们希望借助电子商务这个平台,能够全方位为社会提供产品。


体验·生命·自然

        “我们培养人或者讨论快与慢,应该回到从人的角度出发,所做的事情和所设定的标准,在不违反大的公共规则的前提下,让它找到贴切、适当的度和方式,高科技与快也并不是画等号的。”

       

        滕菲 中央美术学院设计学院教授,中日首饰设计艺委会副主席

        我自己近几年一直思考的问题和本次会议的主题特别吻合。正如会议标志中“快”与“慢”反镜像的共同存在,它们本身是一对关系,任何的抽离都会使另一个不复存在,这本身就是对立统一的辩证关系。
        从自身来讲也是这样,我自己很喜欢快速的体验,比如说骑马、滑雪,包括开车,如果没有路况和速度的限制,也喜欢享受快速的感觉。但我更多地会在意生活中太快给我们带来的思考和问题,我在实践方面思考着不同的年龄段或者自然规律的现象。生长、开花、结果……人也是一样的,我虽然自己有那样一种内在的喜好,但是必须静下来,可能也和自己的天性、年龄段、身体、精力、体力的变化有关系,我现在会更多地考虑如何从静中、从慢中去体悟到更多的东西。
        无论是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还是从个人的艺术实践这个角度来说,很多东西和观念也都是从静中体悟的,能够让思考和诠释更为充分、到位。在2011 年冬天我做了一个个展,主题是“寸·光阴”,寸取了一个量词,同时也是一个动词,和存储的概念也有关联,所以这个展览更多的作品也是在思考,就是已经被人们忽略掉的一些非常细节、微小的东西,如何再去审视它。原来觉得个人的声音太微弱,无足轻重,但是慢慢的,你会发现其实你的影响力或者说这样一些作为还是能够起到一点作用的。
        作品里有一个叫《一寸光阴》,实际上它的出发点就是用黄金做了一寸见方的挂牌,或者是首饰里的一个挂坠,它可能会特别丰富,但是那个上面什么都没有。这是一个系列,将一寸见方的体量逐渐做了拉伸,这样它有了形态上的变化,意思就是讲到了寸光阴本身是很足的东西,但是由于现在人们欲望很强,需要的更多,看似那个金越来越大,但是实际上会不会变得更薄?厚度是不是削弱了?虽然这么一件小小的作品,但是它里面思考的和希望人们去思考的东西会隐藏在背后,这个也是和时间有关,希望大家能够慢下来,或者去让一些东西变得更丰厚一些,这个声音如果更强、更足,它也能够形成一个势态,我想这是有必要去做的!
        我是杭州人,16岁离开杭州去中央美院附中,那个时候的北京和现在的北京很不一样,各种错综的东西,以及快与慢带来的一些变化等。杭州是一个很闲适、悠闲、完满的概念,而一到北京好像节奏更快,不知道为什么停不下来。原来也在德国留学,到欧美的时候你会觉得为什么那么安静、那么慢,你的身心可以得到一些修养,而回来又是进入另外一种不可把控的状态。这个问题已不是超前的感念,而是已经很严重了。
        我们已经被大社会推着走,已经有更多的大众意识到了,但是还没有怎么去倡导,因此媒体和相关的学术界应该更多去关注这样的问题,从慢的理念去体会更多更深厚的东西。在中国当下,尤其凸现出来它的必要性和紧迫性。无论是从自己的艺术实践还是和人们的交流这样的生活态度与价值观,我觉得这些都是相通的,不是孤立的,作为一个老师,我在和学生交流的时候,我对他们的影响或者怎么样,可能都已经有很明显的东西去输送出去,其实你也能看到这样的反馈和成果。
        还有一点就是,我们常常把有些问题一概而论,而一个人才的产生其实是个案,而不可能是批量的,因此我们培养人或者讨论快与慢,应该回到从人的角度出发,所做的事情和所设定的标准,在不违反大的公共规则的前提下,让它找到贴切、适当的度和方式,高科技与快也并不是画等号的。
        快与慢的把控的确有自己的语境在里面,从哲学层面讲它可能是更高层面的东西,我们中国今天物质这么丰富,但精神上的东西却遗落了,人有太多的物质是很痛苦的,不快乐,精神没有出口,也没有寄托,因此在当下探讨这个问题是非常及时和特别必要的。

        “你要听从你内心的声音去追求你的幸福,而且所有的设计能够师法自然,能从传统中创新,我想这是我们当今的设计之道。”

       

        叶宇轩(中国台北) 北京耶爱第尔家居设计公司创始人,设计总监

        我想和大家分享个人的体验,快和慢对我来讲,就像白天和晚上一样,是可以并存,不相违背的,关键在于自己如何去衡量个人的能力和能量。上帝在造人的时候给了不同的配备,如果你是一辆车的话,也要先清楚自己是什么车,奔驰在什么样的路上,用怎样的速度和怎样的配备去走完我们自己的一生。
        我感觉一个人一生最终要追求的是健康和幸福。我从台湾到新加坡没有找到我的幸福,2001 年我来到中国大陆,2005年底毅然决然离开了我原来的广告创意工作。那是一个非常快速的工作,常常通宵达旦,那样的生活我过了20 年。后来因为病魔,医生说必须休息,我开始听从了内心的声音。2006年做了自己的品牌,我想做一些好用的艺术品,希望生活和艺术可以结合,产品和作品也可以打破这个界限,于是我做了很多颠覆性的东西在我的产品里。我来大陆已经十年,我从来没有像这两年给我感觉这么急迫、压力、不安,我想一个人有病是身体和心理出了问题,而社会整体的问题也许就出在运行和价值观上。
        我是跨界设计师,设计工作还是很忙碌,但我一天做几个设计也不觉得累,因为我在感情上很专注,所以转化为我在创作上很自由。我的内心有了信念:如果我的设计不能为大家的生活带来幸福感,那就是白做。去年北京设计三年展有一个很好的主题,就是善意的设计,我相信利益众生,我和客户讲你这个东西若不能帮助消费者很好地过生活,我就拒绝做设计,当我发现我和客户说“No”的时候生活也轻松很多。
        每年的春天和秋天我会去黔东南做一个考察旅行,除了自己得到身心的放松,更重要的是我想了解黔东南的工艺。他们有很好的做银器、编竹藤等工艺,他们的造纸到现在还是和唐朝一样的技术,一张好的纸有这么多的程序。我想做好一个设计更是需要这样。我想要帮助当地的原住民传承和延续侗族手工艺,但那些东西已经和我们的生活脱节了,没有人需要,我希望结合他们的工艺和我的创意,能够让它们时尚又实用(见右图),也可以帮助他们有收入,将来年轻人才能够留下来传承工艺。我想在需要快的时候要快,要赶快去抢救这些正在消失中的传统文化。在那边的日子我感到特别幸福,他们尊重自然和节气:春耕、夏雨、秋收、冬藏,非常的环保,种植完水稻以后放一些鱼苗进去,鱼苗的粪便会成为肥料,然后稻子长到一定程度会放鸭子进去。九月稻子成熟,水放了以后就把鱼捕起来,双丰收,而吃不完的鱼再腌制起来,给他们子孙,明年天景不佳也不会愁吃。这相当有智慧,是几百年前种植水稻的方法,完全的自然循环,但这个过程很慢,但是我觉得很值得。
我们的城市是不是开发过度了?怎么取得一个平衡?这个东西其实是我们当代文化要思考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侗族的文化还在持续当中,当然也有可能被改变,他们快乐的原因也许是不知不觉,因为他们和外界隔离了,他们那个地方有个地扪侗族人文生态博物馆,馆长已经坚持十年了,才能够有今天变成非物质遗产的一个代表。侗族的文化是我们非常欣赏的,小孩子生出来他们会种一棵杉树当他的礼物,这个寓意非常好,这个木头有一天会长大,到了这个小孩长到大概40 岁以后他就可以砍下来,砍下来做棺木,这是人类为死而生很有哲理的寓意。在2006 年我们推出“精子壶”和“精子杯”,寓意生命的本初。
        科技飞速发展,对设计来讲,带来了新材料、新技术与新的用户体验。但我们看到传统的生活也不是不科学的,它尊重了自然的科学,非常和谐。我认为科学也是来服务人类生活的,这对设计来讲不是坏事,如果它能够争取思考得更深一点,很多东西能够回收再利用,则更为智慧和善意。关于快与慢,首先要听从内心的声音去追求你的幸福,速度与自身的状态以及外界平衡。对于设计,不论大小,应该师法自然,能从传统中创新,而且做什么事情要有节制,要适度。

        “人的生活状况不是一味地快或者慢,它就是顺其自然的状态,自然是什么样的,我们就跟随自然去走。”

       

        朱赢椿 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南京书衣坊工作室设计总监

        我是一个设计工作者,我主要从事的是设计与策划。这几年我个人的生活节奏还是体现了今天会议的主题,慢设计与慢生活。我2007 年之前整天是疯狂工作,熬夜加班,但是一个偶然机会,有一本书荣获“世界最美的书”,那个时候找我的人非常多,整个人进入到非常疯狂的状态。但是到08 年的时候我感觉到这个问题非常严重,我开始反思为什么自己不快乐?得奖为什么不快乐?我想可能还是违背了我们自身内心需求的东西,还是要把节奏慢下来。就像树一样,春天的生长速度很快,然后开花,秋天落叶,不同的季节不一样,人的生活状况也不是一味的快或者慢,它就是顺其自然的状态,自然是什么样的,我们就跟随自然去走。
        因此我在2008 年改变了作息时间,按照季节早睡早起,一定不参加晚上的应酬,把自己调节到和自然同步。我才发现早起的感觉比开夜车的感觉好得多,你看到第一轮太阳升起,虫子在鸣叫,猫儿一跃而过,呼吸着清冷的空气,非常美好。很多设计师感觉自己应该是夜猫子,但只要人的精神状态好了,工作效率也不会低。我尝试做一本慢悠悠的书,以自己内心的感觉来做这本书,叫《蜗牛慢吞吞》,这个书没有一点商业特色。为了做这本书我养了一只蜗牛,每天和它有很多交流,遇到了很多昆虫,我就记录,大概花了三年时间做这本书,体会到很深的感受。我是用绘本做的,原来用照片,后来全部用绘本,因为手绘的方式能够让内心和蜗牛联系更紧密(本页图)。但是这书出版以后起先在国内不是很受欢迎,书也没有任何的广告,相反受到了一些国外的出版商喜爱,日韩等也引进了这个版本,受到了他们的欢迎。
        这本书前六页看似是一样的,而其实并不同,每一个小石头里面有蜗牛的脚慢慢长出来,所以听我的故事要耐心,否则连蜗牛真正的样子都看不清,这是蜗牛对读者讲的,不知道的读者会以为太浪费纸了,我们现在看书太喜欢快翻,所以最近把产量全部压下来,以前一年出一百本,现在十本都不到了,但是这种感觉很开心很喜悦。但是有一个问题,经济效益大打折扣,但是要这么多经济效益又为了什么?我觉得慢一点我们的生活状态会好得多。
        这是我自己的经历和体会,顺其自然,有时候创意来得比较快,该快执行的时候一定不能慢,做设计一味地讲慢也不行,做创意、设计的时候可能偶尔熬夜加班,但是我内心很喜悦,但不能是急功近利地常年熬夜加班。我做这本书的时候体会到把脚步放慢,更多地顺从自然的规律,这样的生活状态,令自己很开心,也让读到作品的人们感到喜悦。


心·时间·生活

        “‘快与慢’的问题对物理学来说是一个对时间的变化问题,当然也是变化相对性的问题。”

       

        叶高翔 杭州师范大学校长,教授

        杭州师范大学具有百年历史,也与艺术非常有渊源,曾经有像李叔同等著名的艺术教育家,以及丰子恺、潘天寿等美术家,艺术与人文学科对于这个世界是非常有意义的。今天,创新已经成为国家社会经济发展的主要驱动力,设计在中国越来越受到全社会各界的重视,并且已经成为促进我国产业转型和文化创新的一支重要力量。我本身专业是物理,“快与慢”的问题对物理学来说是一个对时间的变化问题,当然也是变化相对性的问题。在自然科学中,也会大量牵涉到,如相对论、牛顿力学等都有类似的研究。而今天,从宏观世界和整个社会也都存在着这方面的讨论,无论是艺术、设计以及对现代社会方方面面的价值关联。不同领域的专家学者一起研讨这个话题非常有意义,因为它本身不是某一个学科的问题,而是一个交叉的、多学科关联的,而且直指价值观导向的。

        “从生活的意义上来讲,快和慢的核心问题我理解是人对时间的感觉,是对生命的意义的体会。我们讨论快和慢的问题,实际上要寻求的是人对生活的体会以及生命真正的意义所在。”

        

        何俊 杭州师范大学副校长,教授

        从生活的意义上来讲,快和慢的核心问题我理解是人对时间的感觉,是对人生命的意义的体会。这不是工业化的问题,也不是一百多年的问题,实际上可能是更久。《论语》当中说的逝者如斯夫,可能是中国最经典的对时间与生命的感悟,在时间的流动过程中你留下的是什么?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所以快和慢的核心问题在于在生命的流转过程中,不管多快还是多慢,在你内在的精神体会过程中你觉得生命的意义在哪里?
        你要把什么东西定格留下来?禅宗要把不断变化的东西定格在一刹那。苏东坡也讲,知其变者而观者,一切都是永恒的。所以我们要把在流动当中不变的东西定格下来。
        那么艺术、设计、创作等,和其他知识生产最大的区别,是在于它对于生活的感觉是更为感性化的表达,更为直接的感触,通过对生命这样的一种流失过程中的人生体会,来折射出我们这个时代对于人生的理解,然后通过作品把它展现出来,从而引领我们这个时代的人。那些片段会通过作品与他人共鸣互动,或者为更多的人所精神感受而超越时空。我们来讨论快与慢,终极的关怀仍然是人生的意义在哪里?不管你是快或慢,人生不过百年,你终究要化为乌有,在这百年当中留下的东西是什么?人生不仅是为了寻找个体的幸福和快乐,作为类群体中的个别,实际上要讨论你对生活的理解和给整个类带来怎样的意义和体会?我们读一首诗,听一首歌,让你感动是那个创作者把他生命中所经历的片断加以定格,在这个意义上来讲每个人都是艺术家,我们讨论快和慢的问题,实际上要寻求的是人对生活的体会以及生命真正的意义所在。

        “对于人,本无快与慢,快慢是在我们生命、生活被动地应对外在要求的时候才体现出来。”

       

        周小瓯 杭州师范大学美术学院院长,教授

        此时的杭州是最美的季节,江南三月,桃红柳绿,草长莺飞,这里也是历代文人无法拒绝的最爱。对于人,本无快与慢,快慢是在我们生命、生活被动地应对外在要求的时候才体现出来,对于我们人最切身的快和慢,其实就是我们的心跳,心跳的快慢,最极端的慢就是不跳,而极快的跳也是我们不能承受的。故而心脏对快慢的感受与承受,是我们能多大程度上面对外在的一种预警。跳出快与慢轮回的心才能够属于我们自己。
        慢设计讨论市场经济好还是计划经济好,前段时间有一篇文章说人类社会发展到现在,有了那么多惨痛的经验教训,而现在什么样的社会模式才是目前最好的模式?市场经济,鼓励消费,拉动内需,这都是西方的经济学家在20 世纪后半叶经济危机发生以后提出的。但是现在不仅在中国,在西方也是如此,市场经济确实是好,它有一个非常有力的利益驱动力,会重新去进行自觉的高效率运作。但是随着贫富分化日趋严重以后,又会有一些理想主义者提出:财富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分配不公必然造成社会价值观混乱的问题,而总归是穷人多、富人少,所以我们又回到当年20 世纪最初的革命年代里去了。

        “在一个国家发展到一定的时候需要快的节奏,但当太快的时候不会去很仔细地做一些反思,中国很多方面都碰到了太快的状况,慢设计是一个应该被重新思考的设计价值的问题。”

       

        王雪青 中国美术学院设计艺术学院院长,教授

        快与慢涉及到生活的方方面面,确实是跨界的主题和思考,我想这个跨界也是今天时代发展的必然。今天来谈论设计的话题,从每一个专业的设计角度都会去思考和其他的专业领域,包括跨出设计以外与人文和哲学的做结合的思考。快与慢既很虚无,也很实在,是一个互相矛盾又互补的存在。我自己在法国生活15 年,仔细回忆那时的生活,除了工作以外很多时间在咖啡馆,并不是闲来无事仅仅坐着。一次法国的师生和朋友聚会时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法国人整天坐在露天的咖啡馆里看着大街,他们的回答很有意思:其实我很忙,我总得有一个时间坐下来看看我身边发生了什么,享受享受生活。这是他们的一个生活观念和生活方式。反观到我们现在也是这样,我感到我回到国内的十年特别忙,而且越来越忙,我反思这是好事情吗?答案是否定的。从国家的角度来看也是这样,确实在一个国家发展到一定的时候需要快的节奏,但当太快的时候不会去很仔细地做一些反思,中国很多方面都碰到了太快的状况,这是一个问题。
        慢生活的本质其实是提高生活品质,或者回归到生活最本质的一些东西,而不是整天在那里奔波。有一个故事可能很多人看过,大致是:一个墨西哥渔民在海边,来了一个美国博士,问他怎么只捕了这么几条鱼?他说够了,这样我还可以睡午觉,晚上和朋友一起去喝酒,美国博士建议他应该多买几条船,多捕鱼,然后到市场上卖,有钱了开家工厂把这些鱼做罐头,然后再上市。这个渔民就问他然后呢?博士说那时候你就可以停下了,回到老家,然后再过上中午睡午觉、晚上聊聊天的日子,渔民说我现在过的不就是这种生活吗?这个故事引人深思,首先,美国博士有很好的思考,他有他的战略眼光和目标。而人会提出一个问题,你忙活半天,追求的是什么?想要的又是什么?这并不是绝对的东西,而是相对的话题。不同层面的人会进行不同的思考,因为他有不同的立场和需求。到了一定时候就会去思考生活品质和生活内涵是人所需要的。
        我认为慢设计是一个应该被重新思考的设计价值的问题,这个问题可能很复杂,比如今天中国的设计上得很快,或者需要做得很快,尤其给政府做设计,但是做了以后一次次改,一次次消耗设计资源,到最后那个设计未必是好设计。我们应该回归设计的内涵,提高设计的品质。而往往在这个问题上,不仅仅是设计师的问题,我认为更多的是领导层面尤其是政府的问题,政府层面的很多需求导致了今天中国的设计是一个不太纯粹的设计。
        我在法国做设计的时候政府会认真征求设计师的意见和建议,会与设计师平等地讨论,这是对设计的尊重。有一句话很令人感动:我为什么找你?因为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应该听取你的。我认为这个和慢设计是有关系的,中国在很多方面有一个领导的决策,有时需要赶进度,但做设计需要时间和思考,这其实和理念及对生活的态度相关。很多时候,谈慢设计不仅仅是对设计师的,设计师的周边还有各个方面的影响,这些都和我们中国目前所处的状况有关,慢设计与慢生活,更多还是追求设计和生活的价值,也许这个是最重要的。

        “在我们对技术的态度问题上,有时候过多理解为一种设计问题、技术问题,实际上就是一个“敬”,敬人、敬物、敬自然。”

       

        胡俊 杭州师范大学美术学院主任,教授

        快与慢都有一个竖心旁,我们老祖宗很有智慧,快慢从心。快不可疯狂,慢不能无静,如果光是慢,也是不值得我们崇尚的,这并不只是速度问题。关于孔子有例小故事,讲老人提水,孔子的学生看了给他提意见,说可以用杠杆,这样提水快得多,结果被老人骂道:你用机器就必然有机心,有了机心你的心中就不快了,这个快就没有了,他回去告诉孔子,孔子听了很佩服,说这个值得我们学习。由此可见,快与慢实际上跟你的目标有关联,如果目标是尽快地把水倒满,显然孔子学生的方法是对的,如果你的目的是为了自我的修养、快乐,那未必要这么快。
        技术没有一定说要把我们生活变得糟糕,这就是我们的思想和观念。我觉得在我们对技术的态度问题上,有时候过多理解为一种设计问题、技术问题,实际上就是一个敬,敬人、敬物、敬自然。所以关于快和慢的问题其实是心的问题,和速度没有关系,也跟科技关系不大,科技可以用来做好的事情,也可以做非常愚蠢的事情。人都有一种本能的对高科技的崇拜,高科技可以用在最原始的事情上,也可以变成一种很无聊的时尚,看你是以怎样的观念来利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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