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壁画中树木图案的“程式化”装饰特征

2. 抽象化、简化与几何化特征

图案装饰特征中的抽象化、简化、几何化特征，是指将自然界中的具象形进行简化提炼，在把握住自然物象最基本、最重要特征的前提下，省略一切次要的、繁琐的细节，使视觉语言简练而概括。这种提炼概括重点表现为对物象整体大形的概括表达，淡化体积与光影、省略内部结构与细节，有时甚至通过观察大的外形基本特征，把丰富变化的复杂形体概括成与之相近但极度单纯的几何形。通过抽象化、简化和几何化，可以归纳并呈现出自然物象的共性与本质特征，以突出其最典型和最美的特点。“妙在具象与抽象之间，是图案的规律之一，是中国图案自古以来的一种惯用的表现手法，是装饰的需要。画之美，在于似与不似之间；图案之美在于具象与抽象之间。”[5] 上述规律和美的特征在敦煌壁画上的树木图案中亦得到了充分的体现。画工善于运用抽象简化的手法处理树木的造型。一棵大树枝叶繁茂，数不胜数；俯仰转侧，形态各异。但画工只画数片叶子组成树冠的大体外形，一棵树上所有叶子的大小、形状、朝向基本相同，着重刻画的是不同品种树木的叶子形态之间的差异，如掌状叶、扇形叶、椭圆叶、羽状叶、针状叶等等。无论是整体树形还是局部的叶形，都趋于几何化的处理。以敦煌莫高窟隋代419 窟中的树木图案为例，枝桠的穿插删繁就简，用几条主要的枝干表现出树形的整体姿态，表现树枝的线条概括为直线、曲线、螺旋线几种。树冠与树叶的外形经提炼概括，近乎于点、三角形、半圆形、星形等平面几何形，非常简洁整体。虽然图中的树木形象高度简练概括，但自然特征和优美形态却被更充分地传达出来。（图3）

图3. 敦煌隋代419 窟树木图案，常沙娜临摹整理

3. 夸张化与丰富化特征

夸张化是图案的重要装饰特征之一。“它不是自然主义的纯客观的、琐碎的描写，也不是离开对象生活特征，做主观片面的夸大。”[6] 而是要充分观察和理解自然物象，对最具特色的部分进行夸张处理。局部的夸张要与整体效果既形成对比，又保持协调。夸张要适度，过犹不及，不合理或过度的夸张会失去对象的美感，达不到美化的作用。敦煌壁画中对树木的描绘均进行了适度合理的夸张。我们可以看到敦煌画工充分依据自然，但又不受自然形象的限制，根据物象的客观特征和个人的主观感受，大胆地对自然形象进行夸张变化。例如针对不同树木的特点，有的夸张树叶的特殊形状和大小比例；有的夸张树木挺拔直立或是柔软飘摇的独特姿态；有的夸张树叶整齐排列生长的秩序感，有的夸张树木的颜色和树叶及树干上的纹理……具备了夸张化的特征，装饰形象才能够个性鲜明，富于装饰美并令人印象深刻。丰富化的特征则指的是在符合形式美规律前提下，给形象增加细节和层次，也就是在简练统一中寻求对比与变化。如敦煌莫高窟西魏285 窟的一幅树木图案，整体造型十分简洁，在设色的方法和层次上却力求丰富。第一个层次是用浅淡的米黄色彩晕染出树冠的外形，并不勾勒出外轮廓线条。第二个层次是在树冠外形中密集排列灰绿色圆点，形似繁茂的树叶。第三个层次是在树叶间以散点式构图参差均匀地安排明亮的白色小花纹，每朵小花由三个呈“品”字形排列的白色小圆点组成。图案既简约整体，又因具有耐看的细节而不显单调。（图4）

图4. 敦煌西魏285 窟树木图案，常沙娜临摹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