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可持续性的社会创新与地区性“灸”治

转型构想
        在我们所提出的初步假说中，一个地区若是想要实现可持续性的根本变革，关键就在于地方性项目之间的网络联系，但是，只有当同时激活这些项目的时候，才有可能会产生系统性的影响，而且，这种影响是单个项目的力量所远不能及的。
        因此，第三种活动就应该从战略层面入手：首先，要确定哪些地方性项目或者是现行的措施有望实现可持续性；其次，它们之间是如何相互联系的，并且，什么样的协同作用可以更大程度地激发它们各自的潜能；最后，在我们所考察的街区，城市或地区范围内，究竟采取哪种战略，才有可能会产生仅靠单个项目的力量所远不能及的影响，并且带来可持续性的重大变革。
        当然，这些活动的开展需要前两种实地考察活动的支持，不仅如此，它们还需要在战略设计方面进行创造性的构建。
        在巴黎国立高等工业设计学院（ENSCI Les Ateliers），人们举行了一次为期一周的研讨会，这次研讨会是和法国的加来海峡大区（具体说来，是加来海峡大区的可持续发展、预测与评估部门[5]）联合举办的。由于城乡之间的过渡地带不断扩大，这次研讨会的主旨，就是要解决这些过渡地带在向可持续生活方式转变的过程中所遇到的棘手问题。本次会议拉开了这一进程的序幕，因为它首次在人工控制条件下，考察了什么类型的地方性项目生命力顽强，可以在不同的地区生根发芽；它们又是如何协调地形成可行的战略，并且在这种典型的市郊地区，激起生活方式的可持续性重大转变的。
        位于里尔、杜埃和瓦郎谢纳之间的佩韦勒地区非常典型：它强烈地渴望实现城市化；村庄沿着公路两旁蔓延，新型的复式公寓也如雨后春笋般地出现；农业用地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社会结构的稳定与各代人之间的平衡难以维持；通勤交通变得拥堵……种种迹象表明，“市郊住宅区”的诞生势在必行。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关键的可行性解决措施就应运而生了，它们都有望帮助实现可持续性的重大转变，其中包括：把部分服务业与商业集中到当地的火车站附近，以方便那些乘车上班族们的生活；完善便捷的食品运输网，并增加当地旅游业的机会，以加强其与周边城市之间有效的交流；开通当地的数字社会网络，以便使人们能够更好地观察与了解，在那些人口密度较小的市郊地区中的社会文化活动……这些尝试性的策略，都是人们在参与的过程中制定出来的，从图5 中就可以看出，我们是如何在一张分布有不同策略的当地地图上，通过一系列相应的视频剪影，将这些策略形象地展示出来的。我们采取这种形式和大家交流，其目的在于促进它与当地人们之间的战略性对话：这种具有可替代性的解决方案如此受欢迎，是否意味着它将取代市郊地区的主流生活方式？哪些战略最具有可行性因而应最先予以实施？哪项战略最有可能会在一个地区引起系统性的可持续性重大变革？……

图5. 这是人们在巴黎国立高等工业设计学院的设计学院举行的一次设计研讨会，它是同加来海峡大区联合举办的。会议的主旨是，共同为市郊地区的可持续变革制定出具有可行性的战略，并且探讨他们应如何努力抓住最佳机遇，取得成功。（拍摄 热古）

        这种战略性对话不仅因地制宜，为不同的地区选择激活不同的项目，而且还事先考察了人们对于那些所预见到的转型变化的可接受性，所以至关重要。因此，这种地方性的构想应该推而广之。而且，对改革进程中预期效果的构想，人们不仅要采用高度可视化的形式加以传播，而且还要尽可能地扩大其传播范围，从而促进它与间接利益相关者们之间的社会对话，并且直接鼓励人们的参与。此外，这些可视化手段的运用，应尽可能地实现真实规模的仿真，它还要向大家展示，这个地区若是具有了可持续性，那么生活将会是怎样一派景象，这样一来，战略性对话的促进也就自然不在话下。
        在前文中，我们提到了城市生态试验室展览，从中可以了解到，圣太田的很多家庭都参与其中，他们都在憧憬，在一个更具可持续性的圣太田，他们自己的生活将会变得如何，并且，还通过一系列图文并茂的故事，向大家展示了他们的这种向往。图6 中的方案都曾在城市生态试验室的展览中与大家见面，其中有一些还刊登在当地的报纸上，它们有些关于便捷的食品运输网，有些关于具有可替代性的交通，还有一些关于水节约和能源节约。

图6. 我们和来自圣艾蒂安的6 个家庭共同设计出这一系列图文并茂的故事， 它们向大家讲述，在一个更具可持续性的城市，他们的生活将会变得如何；此外，这些故事还促进了关于可持续性重大变革的社会对话。（拍摄 热古）

        因此，第三种活动所关注的是，首先，将人们在前两种活动中所找出的不同类型的项目有机地结合起来，以实现更高层面的建构；其次，模拟项目之间可能的协同作用，对那些能够评定项目适应能力的大规模交流活动，应予以积极支持，而且，还要主动预测各种机遇与挑战。这样做的目的在于，一方面，促进不同利益相关者之间意见的统一；另一方面，促使具体实施决策的产生，其具体内容包括：我们应该选取何“针”于何处进行“灸”治以达到何种系统性的效果。

项目网络
        人们若是想要在一座城市或者是一个地区进行转型，就需要保证其战略性构想与当地特定类型的项目之间有着良好的互动与协同作用。虽然，同预期的转型规模相比，单个项目的规模相对来说显得微不足道，然而，一方面，人们对于一个地区的城市中同一类型的项目，不仅会大量部署，而且还会反复实施；另一方面，人们所关注的项目类型是精心挑选过的，其目的在于增强单个项目间的相互影响，并且在一个地区为所有的利益相关者和特定的公民们带来全新的视觉感受与期待。
        现在，让我们来回顾一下前文中所提到的加来海峡大区的市郊案例。几十年来，加来海峡大区的发展与政策都以汽车为中心，这种恶性循环所带来的后果罄竹难书：购物中心、扩建的停车场、独立的房屋与住宅、拥堵异常的高速公路（它们不断地吞噬农业用地并且压缩我们的生存空间）[6]、恶劣的居住环境（它们仅仅将周围的城市设定为参考系来给自己定位：房租更低、少些市侩等）正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但是，我们从国立高等工业设计学院所召开的研讨会中看到了希望，当时，人们提出了一些尝试性的转型构想，他们认为，在考察的过程中，有一些地区比较引人注目，于是建议，就在那些地方重建市郊地区的优质生活：让当地的火车站成为乘车上班族们的服务中心；通过便捷的运输网，将当地农场生产出来的优质食品运送至周围各处；加强当地旅游业基础设施的建设；将无车之家迁至车站附近……
        所有这些不同类型的项目，都很有可能会给市郊地区带来全新的生活方式，居住其中的人们不仅生活质量更高（人们对汽车这种交通工具的依赖程度更低；邻里间的交流增多，因而社会联系愈发紧……），而且对环境的影响更小（交通工具的密集程度更低，食品的运输距离更短……）。其中，有一些项目是因地制宜而成，也有一些项目是根据目前所采取的措施量体裁衣，但无论是眼前的地区还是目前的措施，它们都需要在转型构想的指导下被激活。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一个地区系统性的转变并不在于其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而是在于那些相互联系着的措施，它们虽然规模不大且独立自主，但却又都能够协同作用。因而，所有的项目都应该在独立发展的同时，审时度势，时刻准备着迎接新的挑战。此外，还应该坚持有选择的“拿来主义”，使得整体的转型构想适合当地的特殊情况，而且，对于其他项目，应该“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当然，失败在所难免，但是，单个项目的失败却无法否认整个转型过程的辉煌。
        既然如此，那么第四种活动所要做的，就是集中精力激活当地的重点项目。具体而言，就是要和当地的参与者们携起手来，从眼前的地区或者是目前的措施开始，从头做起，并且有意识地做到事必躬亲，共同朝着转型构想的方向大步迈进。
        在法国的公共创新实验室“第27区”[7]，人们首先推出了一项居住在当地的田野调查计划。一年半以来，法国公共创新实验室“第27 区”中的工作者们，一直都通过居住在当地来进行各种试验，以激活各个地区或各项措施，他们首先推出了一项居住在当地的田野调查计划。其中，居住在当地的田野调查，就是指居住在法国地区的一些公共机构，亲自体验创新过程的一段经历。实际上，这项计划的核心理念是从一些艺术家那里获得的灵感，他们长期居住在特定的环境中，加强与当地居民之间的沟通合作，以开发新的项目。从图7中可以看出，那些参与居住在当地的田野调查计划的多学科团队，在4 个月内，一共花了3 周时间居住在当地深入考察，于是，高校、保健中心、车站、拥有为低收入者人群提供数字化服务场所的街区，还有当地的市政管理部门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如此看来，我们似乎可以利用居住在当地的田野调查这种文化渗透，通过正在进行中的试验，以及对新型公共服务的快速模拟，和当地的居民展开友好的对话，并且加强利益相关者们的能力培养与建设。

图7. 居住在当地的田野调查是一项鼓励创新与可持续性的计划，在设计的驱使下，那些具有创意的团队一共花了三周的时间，深入到当地的群众中，和他们共同描绘出转型变革的蓝图。（拍摄“ 第27 区”）

        从“第27 区”开展的居住在当地的田野调查计划中，我们可以看出，他们不仅关注公共政策与公共机构的创新，而且还找到了一种方便灵活的创新形式，这种创新形式游离在宏观层面自上而下的发展大计与微观层面自下而上的社会创新中间，一枝独秀，大放光彩。[8]如今，在加来海峡大区，其市政当局和“第27 区”已经把另一项居住在当地的田野调查计划提上议程，他们打算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内，激活前文中所提到的分布在市郊地区的各个要点，并检测它们之间的连贯性，最终据此以作出修改与调整。现阶段，在可持续发展、预测与评估部门的领导与支持下，这项进程的总体目标业已形成：人们在调查的过程中，若是预见到一些地区将会有社会局势日趋紧张、社会结构日渐失衡的可能，则应积极寻求保证生活质量与实现可持续性的良方。然而，无论开展何种规模的居住在当地的田野调查，人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即所谓的殊途同归：不管是在哪种地区或是哪项措施中，人们都应该学会如何激发出创新的火花，并加快“转型”这团火焰的燃烧。图8中的照片是“第27 区”各实地考察团的辉煌战果，他们居住的高校分别散布在法国的勒万、蒂兰克和阿讷西。诚然，通过这样的学习，人们可以了解当地的特色，和大家分享成功的经验，吸取他人失败的教训，但是，这个过程所给予我们的却远不止这些。通过居住在当地的田野调查，人们关于如何进行转变和怎样抓住机遇的困惑都“守得云开见月明”。不仅如此，其中还有别样的惊喜，那就是，除了教书育人，高校还向我们展示了它是如何为周边地区提供建设性资源的；它是如何在当地居民的交流中扮演枢纽角色的；它是如何吸引学生和职员们参与到更多的项目与团队中去的；它是如何为当地的公司和非政府组织提供他们的基础设施的；此外，它又是如何在活跃的校园网中，通过组织高校间的双边交流，利用最终得到的大量反馈，来加强现实生活中正规教育间的联系的。

图8这是人们在“ 第27区”的组织下，居住在法国的不同高校所开展的田野调查活动，其间似乎清楚地孕育了一种理念，它的诞生向人们宣告，一种全新的构想已经问世，而且它是远非正规教育机构所能及的；此外，它的出现还意味着，作为一种动态性资源，它将对当地所有居民和社会经济的参与者们开放。（拍摄 古热、马里诺、佩勒林、泰沃内）

        由此可见，这种居住在当地的田野调查形式，一方面，通过以设计为基础的活动来激活目前的项目；另一方面，使每个人都能够通过实践型社会的构建与各自不同方法的分享，为实现一个地区的转型构想贡献自己的力量。至于这种居住在当地的田野调查形式，是如何在以上两个方面大放光彩的，笔者认为已无需多言，因为文章中的最后一个案例便是最好的回答。

结语
        从文章引以为证的不同现行案例中可以看出，我们可以在网络化项目的基础上，对一个地区的可持续性转型进行系统的方法论界定。然而，前文所述的4 种活动之间是并行不悖的，我们不能严格按照文中的顺序教条地照搬照抄，否则就是纸上谈兵。随着环境的不同，必要的时候，我们可能还需要模糊这四种活动之间的界限，将它们融合，以随当地机遇与挑战之流。此外，我们还可以给设计在这种方法中可能会产生的作用予以适当的定位。再者，我们还意识到，高校（大学与学院）在社会的可持续性变革中，理应扮演的试验室与代理人的角色：
        • 调查有望实现可持续性的社会创新，并记录下当地自下而上的相关动态，且以地图的形式反映出来；
        • 找出当地的利益相关者，并鼓励他们参与到关于转型变革的合作性对话中来；
        • 地方性的项目通过协同作用不仅会形成战略性框架，而且还会构成一个网络，在此基础上，共同构想未来；
        • 在对局部地区进行激活的长期试验中，循序渐进地推动转型的进程。
        可以这么说，针灸疗法这个暗喻，形象地概括了关于我们将要提出的方法的初步假说：首先，进行周密的地区调查；其次，对于关键的要点，予以恰到好处的激活；最后，通过少量的调整和最大限度地保全一个地区的完整性，来实现这个地区重大的系统性变革。然而，根据患者病情的不同，针灸作用的穴位也会不一样，所以不能简单地学以致用：具体而言，正如经脉是因人而异的，关键的要点也是因地而异的，因此，可持续之“针”的选取要三思而后行……

注释：
[ 1 ] See Jégou F . ,Liberman J., Girardi S . and BernagozzIA . , Design for Social Innovation , Enabling replication of promising initiatives for sustainable living in Brussels and Paris. Changing the Change design research conference , Torino , 2008. Manzini , E . , "Small, local, open and connected, Design for social innovation and sustainability" working paper, 2009. Mulgan G., "Social Innovation: w h a t i s i t , w h y i t ma t t e r s , h o w i t c a n be accelerated" withinputs from Tucker, S. Ali, R. and Sanders, B. The Young Foundation, London , 2006. Mulgan G., “Ready or not? Taking innovation in the public sector seriously”, Nesta , 2007. Thakara, J. "In the bubble: designing in a complex world", MIT Press, Cambrige,2005.
[2] See Lerner , J . ,"Acupuntura Urbana",Record, Brazil, 2003.
[3] 可持续生活创新型社区（CCSL） 致力于找出并记录下那些有望实现可持续生活的社会创新措施。从2004 年开始， 它首先是在欧洲EMUDE（对可持续解决方案的新兴用户需求）研究项目的基础之上创建而成的。在联合国环境规划署（UNEP）和联合国经济与社会事务部（UN-DESA） 可持续消费和生产十年计划框架（SCP）的指导下，通过瑞典可持续生活方式特别行动组的努力，可持续生活创新型社区已经从欧洲扩展至巴西、中国、印度和非洲。目前，它仍将在关于负责任的生活的教育和研究联盟（PERL）的领导下进行。
[4] 详情请登陆www.sustainable-everyday.net/cases 网站。
[5] D2PE：法国加来海峡大区委员会的可持续发展、预测与评估部门。
[6] See Augé, M, Nonlieux, int roduct ion àune anthropologie dela surmodernité, Seuil,1992.
[7] 实际上，法国一共被划分为26 个主要行政区域，“ 第27 区” 是一个非政府组织的名称，并不是法国的一个行政区域，这只是一种戏谑的称呼。详情请登陆www.la27eregion.fr 网站。
[8] See Durance P. ,Kaplan, D., Puissochet,A . et Vincent , S . ,“ Technologieet prospective territoriale”.Fyp Ed. Paris, France,2008 . Jouen , M. ,“Des services publics à la concept ion des services au public” in Futuribles, décembre 2009. Jégou, F and Vincent, S, Residencies in public institutions supporting local transition to sustainable ways of living in Human Cities , Celebrating public space, Stichting Kunstboek Publishers, Brussels , Belgium,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