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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社稷”辨:上海“世博会”非洲联合馆行脚

  • Update:2010-09-29
  • 连冕


我所说的“非社稷性”同样也有以下两点可供讨论。


首先,是开放性。非洲联合馆的一大优势便在于交流开放,参观勿须排队,仅这一点在本届“世博会”中就显得尤为突出。可能民众所关注的都是如何发达的“社稷”价值,所以某些“热门馆”不得不以限制人流使凌晨排队成为“常态”。但是,在焦躁与无奈的举步维艰中,谁又曾细细想过,那些堂皇的场所之规划,居然敢于坦率放弃对现实中屡见不鲜的极端高密度人群的可能的“设计关怀”。博览的全民性,被“社稷精神”摧残得几近体无完肤,而实现这个最浅白也是最应费心思量的设计操持的,竟是那些手头多不阔绰的黑人兄弟。


真正贵重的是人民,而非展品。一如在国内的几大重要图书馆,我屡次用最卑弱但坚决的声音提醒过,值得珍视的是让人掌握知识的行动,而非一味地“善本”保护。若果善本因人民的“消化”能成就出更多的创新知识,我想它们断不愿被深锁高阁,以致“公器私用”,只为那些“出身极尊”的“股肱之臣”效力。


设计亦然。它是全民智慧结晶的最高级标本,但其来源与宿命却又是在民众的体温“亲炙”中实现的升华与涅槃。


其次,是寻常性。设计从来不是特权的代称。所谓“限量”的设计至多只意味着某种物态资源的相对匮乏,却不是将之作为一类人蒙蔽另一类人、一类人逼迫另一类人的借口。非洲联合馆内“无心插柳”式的售卖活动,是从实践层面将艺术和工艺,以及恶和善的设计观念统统地并置在观者面前,任其挑拣。


这或许是自由经济与商业带给人们的某项好处。不过,“好处”也是有条件的。当窥见非洲青年在讨价还价中展现出的淡淡的狡黠时,不禁令人思忖,可能那些“商品”并未“善”到可以通过日常的生活而反作用于人心——人非圣贤,但设计的理想形态起码在最抽象的层面又是“圣贤”行止的一种载体,它可以改造人、督促人、完善人、成就人。而这一切的“行止”又要落实到最习以为常的活动当中,而好的设计恰能承担这个任务。最关键的还在于,当“设计”极好时,它已是一个有了生命的“圣贤”,它来源于人,又在人那由点滴和倏忽构成的世界中重新给人以恒长的教诲。


如此的“设计”非“社稷”可以约束,更不是为了早已胶着不堪的“社稷”的小集团——城市——服务。如此的设计,才是“人”这样一具开放的“设计体”,最自主和自为的日常的“仁”的“新集体生命循环”。


狂热地执着于拍照和“盖章”的人浪到了非洲联合馆却突然没了主意,以致大感懊丧——没有激动人心的未来誓词,没有刺目耀眼的科技光芒,没有美艳多姿的宝马香车……但,这儿却是人类始祖之一“露西”的“故园”。


“走出非洲”的若多年后,政治、经济作为人群间活动所表现出的两种最高级的关系形态,是谁都无法否认的事实。不过,据我所见,在从古至今的生存活动中,“设计”完全可以被视作第三种关系形态。前两者的重点在于抽象化的社会交互行为,而设计所代表的,则是公共与私人进一步密切相连,并指向具体化了的审辨、造物、用度、感知等等情势。然而,面对政、经充分合谋后形成的“社稷”言说的强大压力,“设计”事实上又是全面失语和失范了。换言之,设计的“社稷性”与“非社稷性”之间的矛盾,成了当前最紧要的一对矛盾。


只是,我们不能忘了,这第三种的社会关系实际才是破除一切魔障的助力,而人类不断战胜困窘和艰难的制胜法宝,无外乎“设计”罢了。


连冕   中国美术学院设计艺术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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